“正好今天沒事兒,在房間裡裝一個投影儀。”
程池安依舊困倦,他雖說清醒了,但腦子還是不夠好使,“家裡不是有電視機嗎?”
“雄主喜歡看着電影睡覺,這本沒什麼的,但客廳的沙發不夠舒适,對身體不好。”蔺朝細細解釋,“不如在房裡裝個投影儀,雄主晚上想看電影了就在床上看,困了就睡,這樣我也能安心。”
程池安垂眸,搖了搖頭,“沒用的。”
他試過,唯有在樓下,能看到落地窗外的景色,他才能安心。
“那就把沙發和電視搬到樓上。”蔺朝不容置疑道,拉着程池安上樓。
卧室的門被推開,大片的陽光撒到地上、床榻之上,蔺朝與程池安一同走進。
别墅的玻璃都是單向或是雙向可調節的,但像是卧室和書房這種私密的地方,安裝的都是單向玻璃,從外面隻能看見這塊玻璃,玻璃裡面的世界則是一團迷霧。
或許是因為在白天,程池安眼皮都快睜不開了,沒等正在衣櫃前換睡衣的蔺朝,自己爬上了床。
但躺到溫暖而柔軟的床上時,程池安反倒睡不着了。
“睡吧。”蔺朝躺在程池安旁邊,再不打算吃早飯了。
“雄主怎麼還不睡?”許久之後,蔺朝都快睡着了,程池安猛然翻了個身,讓他清醒了不少。
程池安閉着眼,“睡不着。”
蔺朝面朝的方向這是落地窗,見窗簾沒有閉合,才明白他為什麼睡不着。
蔺朝一晚上沒睡,又習慣了在強光下睡覺,才沒發覺有什麼不對。
但程池安自幼就在漆黑的環境下睡覺的,後來在漫長的等待中也習慣了電視機發出的亮光,但也僅限于此了。
——蟲民不厭光,但也難得有蟲在感受到光源時不會醒來。
從前蟲族的居住的星球沒有蟲造月球,隻有一個常年的發光星球,蟲子們的遮光方法也相當簡單粗暴。
需要睡覺的時候就直接将發光體遮擋住,睡夠了,就将遮擋物移開,恢複日常活動和工作生活。
發現太陽星系以後,蟲民們發現了月球的妙用,就将這個星系的運作方式照搬到龐大的領地當中。
于是,出現了蟲造月球。
而且太陽這個名字,好巧不巧也是照搬的。
要知道,掌管星球命名權的那群蟲沒有一點藝術細胞,取名全靠發現的順序。
于是,蔺朝聲控關了窗簾。
窗簾緩緩合上,房間裡的光逐漸消失,歸為黑寂。
許是蔺朝身上的味道安神,又或是光源消失,睡意緩緩襲來,程池安失去了意識,陷入睡夢之中。
蔺朝昨天也沒睡,此刻縮在程池安壞裡,倒也睡得香甜。
*
在這群人類之中,自然也有事不關己的存在,黎雀深就是他們之中唯一的異類。
他到底是從一個吃人的社會來的,見到黎爾的慘樣不過唏噓一會兒,站在人類的立場上替他說幾句話,讨伐一下罪魁禍首罷了。
黎雀深不知道一個正常的、平等的社會該是什麼樣的,他也沒有想過如果生活在這樣的社會該多麼美好。
所以,冷眼以待黎爾的遭遇,對他來說不過是尋常。
他會為黎爾說上幾句公道話,給他出主意,譴責柯桉缇,但也僅限于此了。
“阿深是在擔心黎爾嗎?”亓司被黎雀深抱在懷裡,看他眉頭聚在一起,便伸手将其撫平。
黎雀深沒有回答,隻把他徹底攏進自己懷裡,讓他動彈不得。
亓司卻像是明白了他的未言之語,神情逐漸低落,“黎爾是阿深的弟弟,阿深怎麼不會擔心他呢?是我沒用,不能幫阿深分憂。”
黎雀深默然,依舊一言不發。
“如果沒有我,阿深就不必為黎爾的事情憂心了。”亓司泫然欲泣,深陷自責。
黎雀深和亓司結婚五年,相識七年,他們的相遇相當戲劇化——
黎雀深是身穿,穿越到了偏遠星球,滿身是傷的黎雀深恰好被亓司救了,給人送到了醫院進行治療。
但亓司是個罪雌,那天是從服刑地點偷溜出來的,進醫院之後就被當地的警察發現了,被抓回監獄了。
之後發生了什麼黎雀深也不清楚,他們再見的時候,亓司就成了拍賣場的待售品,滿身傷痕、神志不清,看見雄蟲就會搖尾乞憐,沒了自我意識。
黎雀深想起這個人是他的救命恩人,便傾家蕩産把他拍下,預備放他自由。
隻是,亓司像是被植入了某種程序一般,一聽到“走”、“離開”的字樣就會把自己脫的一幹二淨,舉着“小玩具”就要讓黎雀深取樂。
如果黎雀深不動手,他還會很懂事的自己玩自己,隻為了取悅黎雀深。
就連他們第一次發生關系,也是亓司懂事的作為結果。
再之後,亓司再也不能離開黎雀深,他有嚴重的分離焦慮。
如果沒有亓司,黎雀深的雌君很大概率就會是如今的雄保會副會長特倫德。
後來黎雀深被黎家找回,那時的他已經成年,由于偏遠星的雄保會不作為,那時的黎雀深還沒有結婚。
所以黎雀深還沒和蟲族的雄父雌父說上幾句話,就被安排相親了。
相親對象正是特倫德,不過黎雀深翹了相親,拉着亓司去領證了。
如今的亓司恢複成這樣,已經是黎雀深努力過後的結果了。
那年他們來首都星也是為了亓司的病,要不是為了治病,黎雀深現在還在偏遠星呢。
“阿深……你想不想另娶雌君?”亓司似是下定決心,輕聲詢問。
黎雀深手上的力卸了幾分,眉頭皺起,本就不算溫和的面容顯得更加兇神惡煞,“我不是說過不要再提這事兒了嗎?”
亓司因為他手臂的放松得到了活動空間,聽見這人的語氣不對,第一反應就是爬到地上去道歉。
“奴錯了,請雄主責罰。”亓司顫顫巍巍地跪在地上,頭低垂着,讓人瞧不見表情,但想必也是害怕極了的。
黎雀深歎了口氣,彎腰把他拉進懷裡,“你什麼時候才能明白,我愛你啊。”
亓司的頭埋在黎雀深懷裡,身體不停地抖動着,根本聽不進一句話。
黎雀深輕輕撫摸着他的脊背,不斷地安撫他,“不怕,我在呢,沒人會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