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去了家,失去了被愛的資格。
這就像一篇小說,故事走到盡頭,主角一家幸福地生活着。
突然某一天,一場飛來橫禍,将這個美滿的家庭摧毀。
小說莫名其妙的爛尾了。
後來,幸存下來的小孩成為了另一本故事書的反派,他也就此失去了自己的過去。
程池安在那間蒼白的病房裡躺了半年,照顧他的隻有智能機器。
賠償款在那個時候被用光了。
他受的傷很嚴重,嚴重到,他的骨翼發生了畸變。
如果不是第二次蟲蛻,程池安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再展開自己的骨翼。
肇事蟲是個軍雌,他隻受到了無足輕重的懲罰。
因為此次意外不是他故意造成的,因為他的僵化期突然來臨,導緻飛行器不受控制,猛然墜落。
但好笑的是,他沒有受傷。
程池安出院以後,這則不值一提的社會新聞早就過時了——他雄父的死亡引起的關注遠沒有雌父大。
很多蟲以為,他們家是個單親家庭。
在這場意外中,他的雄父被隐去了姓名。
後來的後來,程池安發現,很多事故都是這樣,隻要不是當場引起轟動的,在媒體的報道中,雄蟲就會失聲。
他們似乎是沒有資格在這些意外中留下姓名。
程池安出院後,他不想去安容所,他隻想在自己的家裡待着。
但,這個房子已經不屬于他了。
如果他是雌蟲,那麼帝國會在他成年以後歸還房子的所有權。
但他不是。
帝國認為,他沒有繼承權。
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程池安厭惡這個國家,讨厭雌蟲,讨厭這個每時每刻都在提醒他,這是一個特權者的世界。
“如果你不滿意可以選擇離婚。”程池安道。
“不可能。”蔺朝不假思索。
于是,直到到家他們都沒再說話。
程裕秋仿佛是知道蔺朝去接程池安了,他坐在玄關出的換鞋凳上,小小的一隻,頭放在橙子的身體上,眼睛閉着,時不時嘟囔兩聲。
睡着了。
程池安一開門就看見了這個小不點,但他又看見了貓。
于是他心情很壞的選擇了無視。
換上拖鞋,噼裡啪啦地上樓了。
程裕秋和貓的睡眠質量都很棒,但這也使得蔺朝為難。
這兩小家夥他該怎麼搬到樓上去呢?
——程裕秋已經習慣和橙子一起睡覺了,要是早上看不見貓,會生一天的悶氣。
思來想去,辦法隻有一個,把程池安叫回來。
「下樓」
「?」
「你沒看見程裕秋在玄關睡着了」
「和我有什麼關系?」
「下來把他抱上去」
「你沒手?」
「我抱橙子」
「你可以分兩次行動。」
「下來」
「那是你的貓和你的幼崽,和我沒關系。」
最後,程池安還是下樓了。
原因很簡單,實在是蔺朝無恥,他居然說程池安下去把程裕秋抱上二樓的話,他接下來一周都不回來了。
這樣的誘惑,程池安怎麼可能不同意?
但是,程池安沒想到,蔺朝的确不回來了。
問題是,他把程池安和程裕秋,以及橙子都帶上了。
好家夥,一家子出去旅遊了。
去的還是當年把橙子撿回家的那個星球。
*
“離婚。”
程池安第二天早上一醒來,就發現自己不在床上,被搬到了飛行器的沙發上。
程裕秋和橙子擠在他身邊玩。
蔺朝坐在另一邊看書。
程池安是真的生氣了。
沒有蟲會喜歡被安排,被推着往前走。
但程池安自從在醫院醒來之後,他就一直有這種感覺——在這段婚姻裡。
無論是那個幼崽的出生也好,還是蔺朝的行為,都讓他感到窒息。
原本忍一忍就過去了。
隻是,為什麼要擅作主張帶他去其他星球“旅行”?
“秋秋,過來。”蔺朝以為他又在說氣話,沒當一回事。
程裕秋現在已經能熟練聽懂雌父的話了,他看了看程池安,最後騎着貓去蔺朝身邊了。
程池安陰沉沉地盯着他看了好幾秒,突然發出一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