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貞觀松了口氣,隻要姜見黎點頭同意,便是蕭九瑜不滿意,也不好再說什麼。生怕夜長夢多,蕭貞觀恨不得立刻回宮拟招,将姜見黎入司農寺之事給定下,可又不想顯得自己太過心急火燎,隻好壓着性子在姜見玥的帶領下,将翊王府的花園好好賞覽了一番。
“天色不早了,”青菡接到蕭貞觀的暗示,恭聲提醒道,“陛下,該回宮了。”
蕭貞觀裝模作樣地擡頭看了眼天色,露出一副戀戀不舍之情,“這就到時辰了?”
青菡颔首回道,“陛下,今日雖是休沐,但是依照攝政王定下的規矩,您每日都得觀摩攝政王批閱過的奏疏,”青菡說着豎起了兩根手指,“得看滿兩個時辰。”
蕭貞觀差點忘了這一茬,急忙轉身往王府正門方向走去,“幸而你提醒了朕,楊長史,朕還有事,就先回去了,不必相送!”
她之所以走得這麼快,也是希望能夠趕在蕭九瑜回府之前先一步離開,好給自己留下充足的下诏時間,她可是聽聞過她這位阿姐年輕時候有截诏書的前車之鑒的,若是她這邊下了诏書,那邊阿姊知道了,搶着在诏書出門下省前截下了诏書,不久枉費了她今日一番安排嗎?
這麼一想,蕭貞觀的步子邁得更快了些。
然後巧的是,她剛走到翊王府的正門,迎面就撞上了蕭九瑜。
今日休沐,蕭九瑜穿了一身蒼青卷草紋圓領袍,外罩玄色狐裘,頭發用一枚玉環高高束起,這般尋常的打扮也遮蓋不了她通身的矜貴之氣。聽見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蕭九瑜揚起的頭緩緩落下,目光從剛換上的攝政王府匾額上移到一身内侍服的蕭貞觀的身上,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
蕭貞觀也瞧見了蕭九瑜,急匆匆的步伐猛地頓住,臉上的笑意也一掃而光,猶豫了一番,才挪動腳步上前,弱弱地喚了聲,“阿姐。”
蕭九瑜的眉頭皺得更深,可不管她心中作何想法,當着衆人的面确實禮不可廢,她恭敬地彎腰,“請陛下安,吾皇萬歲。”
蕭貞觀急忙伸出雙手扶住蕭九瑜,“阿姐不必多禮,朕未曾提前告訴阿姐就過府,也是想給阿姐一個驚喜,誰知竟忘了阿姐今日另有他事,是朕的疏忽。”
“陛下駕臨,臣姗姗來遲,府中若有怠慢之處,還請陛下不必替他們隐瞞,臣必定好好責罰他們!”蕭九瑜嚴厲的目光從衆人臉上一掃而過,最後落在姜見黎的身上,嚴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擔憂。
楊長史福了福,回禀蕭九瑜,“王上,臣等不敢怠慢陛下。”
“是啊阿姐,”蕭貞觀當着衆人親切地挽住蕭九瑜的胳膊,“阿姐不必罰他們,府中招待得十分周到,阿姐,朕在這裡也待得差不多了,該回宮了,阿姐多保重,”想了想轉身又道,“阿玥與姜娘子也多保重。”
“臣女謝陛下惦念。”姜見玥與姜見黎一同福了福。
“臣送陛下回宮。”蕭九瑜吩咐仆役将馬車駕出來,被蕭貞觀婉拒,“阿姐一路趕回來想必也累了,就不勞煩阿姐親自相送了,阿姐将馬車借給朕一用便好。”
“也好,”蕭九瑜叮囑青菡,“照顧好陛下,若有差池……”
青菡神色一凜,絲毫不敢懈怠,生怕蕭九瑜懷了新賬舊賬一起算的念頭,“請王上放心,婢子一定照顧好陛下!”
蕭九瑜“嗯”了一聲,目送蕭貞觀等車離去後,她指了指頭頂上的匾額,“讓人将正面的匾額換回翊王府的那一面,至于攝政王府的匾額,”她猶豫了一番才道,“就挂在翊王府匾額的,左側吧。”
這府邸原本就是翊王府,而翊王這個爵位是姜氏用命掙來的,代表着玄甲軍曾經的戰功榮耀,也昭示着他們馬革裹屍的忠肝義膽,當年她為與蕭九稷鬥法而取翊王之位,可她早就決定将這位有朝一日還給姜氏,今日若以攝政王府取代翊王府,豈非是鸠占鵲巢?
她做不了這事,也做不得這事。
楊長史追随蕭九瑜多年,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她的心思,果斷地颔首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