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後,也不管姜見黎願不願意,起身吩咐青菡,“今日天色不早了,朕留姜園監說了這麼會兒話,姜園監再回王府怕是就錯過了晚膳,你去傳膳,朕今日要留姜園監用膳。”
見姜見黎還呆呆地站在遠處回不過神,蕭貞觀笑着走過去在她肩上一拍,“姜園監怎麼了?可是被朕驚吓到了?”
姜見黎急忙拱手,“臣不敢,隻是,隻是事發突然,臣一時回不過神,請陛下恕罪。”
“無妨,”蕭貞觀故作老成地負手往正殿走去,“朕也知此事突然,隻是若不趁早定下搬遷之事,等來日姜園監的種子都種下去了,再提出搬遷,豈不亂了姜園監的謀劃?”
姜見黎躬身跟在蕭貞觀身後,臉上看不出悲喜。
晚膳很快就被呈了上來,依照蕭貞觀的意思,不必分案而食,于是宮人撤了方形食案,擡上來一方海棠高桌,禦膳盡皆被擺上了桌。
姜見黎實在是不想與蕭貞觀同桌而食,又無法拒絕帝王“美意”,隻好讓宮人間錦杌放置在蕭貞觀對面,這是離蕭貞觀最遠的地方,若是用膳途中蕭貞觀一個不快将案桌掀了,她也能及時避開。
起先蕭貞觀對姜見黎的舉動采取旁觀之策,然而當她就要坐下時,故意驚呼,“姜園監怎的坐那麼遠?”說着手指叩了叩自己左手邊,青菡會意,走過去請道,“姜園監,請您移座。”
姜見黎心中冷笑不止,移座就移座吧,她倒要看看蕭貞觀今日還能怎麼為難她!
看着姜見黎暗自忍耐的臉色,蕭貞觀笑意更甚,“扶疏,你就負責給姜園監布菜,朕聞姜園監喜愛酸甜之物,朕瞧着今日恰好有糖醋排。”
扶疏聞言立刻起筷箸,為姜見黎夾了兩塊,擱在她手邊的玉碟中,“請姜園監用膳。”
姜見黎忍耐片刻,夾起其中一小塊緩緩放入口,舌尖一動,一股辛辣的姜氣沖破糖醋醬汁的酸甜,直升天靈。
不是排骨,是裹了糖醋的姜塊。
姜見黎不喜姜的味道,可以說到了一種厭惡的程度,她自己烹饪時,喜愛将姜最先下鍋,過一會兒就揀出來,若是讓她不小心吃到了姜,她必定會當場就嘔吐不止。
蕭貞觀,她是故意的?想看她在禦前失禮?
“姜園監?你怎麼了?”蕭貞觀發現姜見黎面色難耐,關切地問,“可是不喜這道菜的味道?”
“啪”一聲,她将筷箸重重拍在桌面上,“今日晚膳出自何人之手!将他提來見朕!這般難吃,将朕的臣工逼得眼都紅了!”
姜見黎收緊袖中的手,忍了又忍,将那塊姜囫囵咽了下去,随即解釋道,“陛下,這糖醋排十分美味,比臣從前吃過的都要好,因而臣一時失神,禦前失狀,請陛下莫要責罰今日做膳之人。”
蕭貞觀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克制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能得見多識廣的姜園監一句贊,那麼朕不僅不罰他,還要賞他!青菡,讓大監去傳朕意,賞今日做膳之人五十兩銀。”
青菡稱是,蕭貞觀仿佛得了新的樂趣,幾乎每一道菜都要姜見黎嘗一嘗,姜見黎為了不讓蕭貞觀看出自己的喜好,對每一道菜都大加贊賞,她越是這般,蕭貞觀就越是興奮,一頓晚膳差不多用了一個時辰。
姜見黎也不急着回府了,她陪在蕭貞觀身側,耐心地觀察等待,等待她圖窮匕見,她直覺今日蕭貞觀留她用膳另有所圖。
“咦,”蕭貞觀指着最後一道還未嘗過的菜,好奇地問,“這是烤鴨卷?”
“是,”青菡夾起一份放入碟中,呈給蕭貞觀,這烤鴨卷同手指一般粗細,隻有半指長,可以整個放入口中,當然,身為天子的蕭貞觀,絕不會吃得這般豪邁,她隻咬了一小口,才咀嚼了兩下就皺起了眉頭,“怎麼有豆芽味兒?烤鴨卷不該配胡瓜嗎?”
聽到“胡瓜”,姜見黎有些許猜測。
“回陛下,想來是冬日一時半會兒尋不到胡瓜的緣故,因而才用豆芽替代。”青菡解釋說。
蕭貞觀點了點頭,随即歎了口氣,“哎,少了胡瓜的烤鴨卷,味道真是……”她可惜地搖了搖頭,“胡瓜難以保存,冬日一根可上百金,若是冬日能廣泛生産,不知該有多好!”
“哎,姜園監,朕那日在你的暗室中依稀看到了胡瓜種子,想來你對種植胡瓜也有所心得,不知能否在冬日裡長出胡瓜啊?”蕭貞觀偏頭笑眯眯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