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生怕朕怒氣未消不見她,這才用王府的符牌來暗示什麼?
符牌在蕭貞觀手中轉悠兩圈,姜見黎這番試探的舉動被她咂摸出了些深意。
“讓她進來吧。”
路過扶疏身側時,蕭貞觀瞧見她懷中的奏疏,靈機一動道,“你過來。”
姜見黎一入殿,就感覺到一股緊張之氣。
蕭貞觀面色不善地抱臂靠在憑幾上,而地上的紅線氈上,橫七豎八地躺着許多封奏疏。
姜見黎不敢多看,目不斜視地走上前,将竹籃放下行禮,“臣請陛下安,吾皇萬歲。”
苦等許久,蕭貞觀就是不叫起,不叫起,她就隻能一直跪着。
好巧不巧,在她跪着的前方一寸處,有一封被摔開的奏疏,若是她不想看見上頭的字,便隻有将頭埋得更低些,若是此時她将頭埋得更低些,上頭一直盯着她看的蕭貞觀,必會發現她瞧見了奏疏上的内容。
若說蕭貞觀不是故意這麼做的,姜見黎不信。
看來蕭貞觀莫名其妙的怒氣,還沒有徹底消除。
須臾之間,姜見黎做了個決定。
既然蕭貞觀想要她看見奏疏上的内容,那她大大方方的一看究竟就是。
奏疏是斜着的,姜見黎努力辨認上頭的字迹,有些詞句被聳起的褶皺遮擋住看不見,不過關鍵之處,她還是看到了。
親蠶禮,以及擇婿。
看見這兩處字樣,姜見黎就能夠猜到發生了什麼。
應是親耕禮後,禮部提出舉辦親蠶禮,隻是親蠶禮一貫由皇後主持,蕭貞觀為女帝,當年鳳臨帝也為女帝,隻是鳳臨帝有晉甯夫人,親蠶禮便由晉甯夫人主持,而蕭貞觀身側無人,因而便引出了擇婿一事。
婿,夫婿。
寫這份奏疏的人用了擇婿,而非擇偶,用意不言自明。
隻是這些都是旁人的事,同她有什麼幹系,蕭貞觀若是為此事心中煩悶,也不該拿她出氣才是。
“姜卿看清楚了?”蕭貞觀冷不丁出聲。
姜見黎擡起頭,不卑不亢道,“陛下恕罪,臣無心之失。”
“那你都看到了什麼?”
“臣看到,”姜見黎斟酌着開口,“看到前朝提議陛下擇婿,以定我大晉乾坤。”
“那姜卿以為,朕該不該在此時擇婿?”蕭貞觀追問。
姜見黎立刻警覺起來,蕭貞觀她什麼意思?
地上被摔了這麼多奏疏,百官同時上奏請求擇婿,這背後怕不是有人指使?
朝中能夠同時指使這麼多官吏的,又有幾個?
她不會懷疑是阿姊做的吧?
姜見黎驚疑不定,卻很快又否認了自己這個猜測。
不可能是阿姊,阿姊提議這事兒對她而言有何好處?
不是阿姊會是誰呢?
太上皇?!
八成就是了。
“姜卿,朕在問你話呢。”蕭貞觀不耐地催促。
姜見黎隻好猶猶豫豫地回答,“此乃陛下家事,臣怎敢妄言。”
蕭貞觀忽然笑道,“你不敢妄言,便是他們,”她指了一圈地上的奏疏,“在妄言了?”
“臣不敢,臣以為此為陛下家事,卻也是大晉國事,陛下佳偶關乎國本,群臣自然鄭重。”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國本二字,提醒了蕭貞觀。
原來如此,怪道所有上奏的官吏都在說“擇婿”,原來是希望她為大晉早日留下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