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喜歡美人,還是喜歡……摸我?”
羅容與:“……”
這……
這他娘的是我說的嗎?
媽的,我和誰說的啊。
羅容與起身走在桌邊端起冷茶一飲而盡,暗罵聲“艹”換了身行頭出去了。
許久不開的隔壁院門開了,羅容與駐足在門口往裡面張望。
“住人了嗎這是……人呢……”
羅容與看了半天沒人,既然住進人他也不好進去便走了。
前腳走,後腳長離就回來了,進了院子抖了抖手裡拿的傘立在了門外。
昨夜一夜他跟着紅線走過不少地方,斷裂的城牆,無人的橋頭,寂靜的湖畔,甚至擡頭時竟然走在了亂葬崗。
五福鎮依山傍水,環境好,人也多,熱鬧的很,雖和長安不一,但也可以與之一隅媲美。
長離印象深刻的便是五福廟和蟠龍門,五福廟有五仙,黃仙,狐仙,白仙,柳仙,
灰仙。[1]
黃仙便是最記仇的“黃二大爺”黃鼠狼,狐仙為五福鎮最知名的狐狸仙,白仙為最低調的刺猬仙,柳仙為最有靈氣的蛇仙,而灰仙則是傳說能預知未來的鼠仙。
長離之前在邙山遇到過一隻狐妖,他并不知原來在這五福鎮上狐狸竟被歸于神系,當時的那隻狐狸在邙山下吸人精氣,但卻并傷其性命,長離路過此處便淨化了其妖性救治了百姓,将其養在了天瓊阙的歸原坪中。
如今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不知道天瓊阙的小仙侍們對她怎麼樣。
歸原坪的妖都是惡行少,并無很強獸性,經過歸原坪的泉水喂養後獸性減弱,回歸純璞,發誓不在害人,便可歸還其自由。
話說“人之初,性本善”[2],世間萬物皆起源于混沌,都是世間生靈,中途可能會染上戾氣激發惡性,但還是以善為本,歸于扃幽門的妖獸也自有神官點化,若有些改正,亦可重新回歸世間。
人最奢求便是自由,但無奈會被世俗之事拖拉,但孤雲野鶴卻有着自己臂膀,翺翔于天際奔跑在草地,才是歸本。
長離作為鳳凰始祖,位居于高,神也有壽命,萬物皆有歸處,他背負着使命曆劫涅槃塑造不死之身,到最後,他才是那個沒有歸處,獨自飄蕩在天地之中的——生靈。
那個時候的他,雖然身體不适,但靈魂,早已經死了。
他不是籠中鳥,他改不了别人的命運,也改不了自己無法歸于混沌的“天命”,無法改身後命,便會生時命,他不要忘記任何一個人,不論多痛苦,每一件事,每一個人,都是他開始漂泊之後唯一的色彩。
*
昨晚一夜沒歇息,長離有點困,本準備眯一會兒,醒來時都已經晌午了。
屋内的掃帚抹布都在他的操控下淩空飛了起來,但仔細看去,實則不然,都是一群撲着翅膀的精靈。
“參見長離神君,神君需要我們做什麼呢?”
長離道:“幫我把屋子打掃幹淨,我出去一趟,多謝你們。”
“神君不用客氣,我們願意為神君效勞。”
長離“嗯”了一聲就出去了。
戲樓外有賣面的小攤,長離熱騰騰的吃了一碗面,又喝了兩杯茶才起身進了戲樓。
今日不見肖鶴羽,大概今日沒有他的戲份,戲台上一片黑,馬上要開下一場戲了。
長離在座位後觀望,有人拍他肩,是柳昭月。
“公子昨夜休息的可好,瓦房陰涼,若是不好,我再替公子尋一間房。”
“姑娘費心,不必了,那房子我住着正好。”
“那便好……公子今日是來聽阿與唱曲兒的嗎?”
長離有些疑惑,柳昭月會意,道:“啊,今日鶴羽不唱了,但阿與會唱,我以為公子知道。”
長離不知道,但也坐了下來,反正他閑來無事,多看一些,也快活。
戲台帷幕開,羅容與手持長槍大步走了上來,身後插着長靠,頭戴大盔,渾身挺正,昨日的浪蕩之風已經渾然不在。
長離看得有趣,胳膊肘支在椅邊的小桌上撐着頭看着。
羅容與身子柔韌,身姿又多變,一套耍花槍的動作下來行雲流水,一招一式又充滿力量,長離看着,覺着這人功夫也肯定了得,兩人說不定還能切磋。
羅容與開腔,唱的是《破陣子》。
“醉裡挑燈看劍!”一句唱出,羅容與瞪着眼睛,動作大開大阖,頓挫鮮明。
“夢回吹角連營。[3]”羅容與伸出長橋,一個側馬步。
夢回吹角連營……
長離回味着這一句話,他好似聽見了長角在吹,看到了一群士兵批甲舉槍,浴血上陣,在喊着無數聲“殺”。
這不是他想到的,而是,他真的看到了,又和昨日在羅容與房間裡一般。
不過這景象持續了沒有多長時間,就被戲台上的一聲悶咚聲打斷。
長離一驚,隻見羅容與沒有一點緩沖,整個人背朝地重重的砸在了戲台上,莫名的,心口開始疼,羅容與好似砸在了他的心上,他站了起來,周圍的人卻在拍手叫好。
台上躺着的羅容與突然一個鯉魚挺又站起來了,對上了長離的目光。
武生肅氣,卻對着長離勾唇一笑,那雙被勒頭提起來的桃花眼裡帶着安撫。
一戲結束,帷幕即将落下的時候,羅容與側着身對着長離示了個口型——
“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