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從小到大都是個見人都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孩子,小時候在常钰面前演戲,常钰去世後又在隋明遠面前演,一直到何蜀君收養了她,她才慢慢像個普通孩子,展露本性。
雖說很多年沒演了,但功底猶在。更不用說與越嶼相認的戲碼已在她心中演練了很多次。
常青低頭,停止手機錄像,臉色未變:“我沒裝。”
越嶼挑眉:“那剛剛是在?”
“我把你和吹笛子那男生的順序搞錯了,沒把你認成他。”一個同學走到門口,常青側身讓他過去,随即靠在牆上,對越嶼說,“别站門口。”
越嶼退了一步,他低頭看着常青,眼前的女孩沒什麼表情,語氣也淡淡的,看他的眼神和看試卷沒什麼分别,和記憶裡的女孩相差太大。
單從長相看,常青和小時候不像。記憶裡的大眼睛褪去圓潤的弧度,丹鳳眼透出不近人情之意,瓷白的膚色褪去嬰兒肥多了幾分銳利。
靠近眉心下有顆很淡的痣,除了這顆痣,其他幾乎看不出小時候的影子。
常青被對方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虛:“真沒裝,開學我就認出你了。”
“我也是,”越嶼直覺眼前的女孩不想和自己說話,然而他不想錯過這次機會,畢竟下次能和常青搭上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了,“我那會都不敢相信是你。”
可她是高一開學就認出來了......常青想開口,又覺得太刻意。
越嶼穿過門口,與常青靠在一起。
常青克制住撒腿就跑的沖動:“為什麼?”
“你的變化挺大的,我記得你小時候很活潑,話也很多,現在居然這麼安靜。”
常青很無語:“......你的變化倒是不大,從小就裝老成,現在也高冷的可以。”
越嶼定定地看了常青幾秒,突然低下頭笑了:“我感覺還真沒錯……”
“什麼?”
“我說,”越嶼擡起頭看她,眼底笑意不減,語氣卻有些無奈,“你真的很讨厭我唉,為什麼呀?”
常青沒察覺到對方語氣夾雜着的親昵,她覺得有些荒唐——自己什麼時候讨厭他了?
“那你感覺可太錯了,我最喜歡的就是你了……”
她看到越嶼滿眼寫着“不信”,扯了扯嘴角補充道:“真的,我最喜歡你的考試排名了,全校最喜歡,不開玩笑。”
常青發現越嶼的笑點很低,她看着越嶼靠着牆笑得直不起腰有些不知說什麼好,然而她記憶裡越嶼好像從來沒有這樣開心地笑過,她沒打擾。
如果對面是何家恩的話,估計她已經翻幾個白眼了。
越嶼覺得這個笑話并不好笑,隻是常青面無表情淡淡地講冷笑話,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有趣。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常青雖然看起來和小時候截然不同,但她還是印象裡那個不會哭隻會笑的小女孩。
等他終于笑夠了,他才又問了個想問很久的問題:“那你......為什麼拒絕我的微信申請?”
這個話題到這裡就終止了,常青同桌來找她,問她去不去小賣部,常青當然同意了,離開到小賣部的路上她滿腦子都是——越嶼什麼時候加她微信了?
一直到當天晚上放學,常青發現自己微信後台的申請又亮了,點開來看到一個邊牧頭像,備注“我是越嶼”。
常青有點印象,開學前後要加她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有備注她點了同意,少數空蕩蕩什麼都沒有的她直接拒絕,于是這個大黃狗頭像想都沒想就被常青點了拒絕。
常青不想立刻同意,想着做兩套卷子再點,于是等到校對錯題背單詞之後,一看時間發現已經将近兩點多了,又覺得這個點太晚,等睡醒了再說。
淩晨兩點,遠在十幾公裡外的某處,越嶼對着一條趴着安眠的邊牧仔細觀察,然後打開手機對着一張幼犬照看了很久,喃喃:“認不出來嗎?”
國慶期間常青沒怎麼出門,放假前看着各科老師布置的作業大感喪心病狂,然後常青花了兩天的時間寫完了五天的作業量,對着劃幹淨的作業單子竟還有些“拔劍四顧心茫然”的怅然。
好在除了學校作業,常青還給自己安排了一套高強度的題海訓練,順便接着暑假的自學進度把數學選修二自學完,想着接下來至少半個學期的數學課都不用聽課,心情大好。
國慶假期的最後一天,何蜀君終于看不下去整日呆在房間頭都不擡的常青,一把子把她和何家恩拉到商場,看了電影一起吃了飯。
何蜀君是拳擊俱樂部的老闆,是常青媽媽的閨蜜,常青媽媽去世後她接養了常青,這幾年她對常青幾乎比對何家恩還好。
吃飯的時候何蜀君挑了一家新開的日式料理,等待的時候她上下打量兩個女孩,有些不滿意:“千寒你的衣櫃裡隻有黑白運動服了嗎,難得出來一趟怎麼還是穿成這樣?”
常青默默打量了下自己,白襯衫黑色工裝褲,又擡頭看打扮時髦的何蜀君,辯解說:“出來沒看穿什麼,反正明天回學校了,穿什麼都一樣。”
“那也是難得出來一趟,你看看何家恩,小姑娘就該打扮漂亮點……”何蜀君坐在常青對面對面,開始憶往昔,“還記得你小時候,你媽媽每次帶你見我,都把你打扮得像個小花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