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白眼幾乎要翻到天上去了。
“這是你的作業吧。”
“是啊,”越嶼看起來很貼心:“我還有一份,不用擔心。”
擔心個鬼啊!擔心你沒題目可刷還是擔心你腦子被驢踢了啊???
常青覺得自己之前遠離crush的想法無比正确。
“這道題,”常青指着第一道填空題,被氣笑了,“微積分,這是高考會考到的東西嗎?”
“你也可以用随機變量做,這個難度你應該能處理。”
常青沒心思想為什麼越嶼會知道自己會不會做,她很看不慣對方那種态度——好像對她很了解一樣,甚至像個家長,她毫不留情地怼回去:“能不能解題是我的能力問題,做不做是我的選擇問題。”
“當然。”越嶼眼神清明,盯着常青,“我送給你是我的選擇,做不做,什麼時候做是你的自由。”
他下意識覺得常青生氣了,然而他不理解,越嶼解釋道:“我給你這份講義是想給你解壓用,這份題的難度比市面上的數競題要難一些,解壓效果好一些。”
“那我要是做不出來壓力不會更大嗎,我沒有用這種方式解壓的習慣。”
常青壓力大的時候會打拳,打完一套還不爽的話就再打一套,不過她忽然又覺得做競賽題解壓的方式也可以一試,她剛想開口就聽到對面又道起歉來。
“抱歉,我沒考慮到這些,那是我的解壓方式,确實沒有考慮到你。”
又來了……常青捂眼:“你是什麼道歉機器嗎?你今天已經道過好幾次歉了。”
越嶼挑眉:“那不是因為今天惹你生氣好幾次了嗎?”
“我沒有生氣。”常青覺得自己真誠都要溢出來了,“可能是因為我沒什麼表情,你覺得我不高興,但我真的沒生氣,我生氣的阈值非常高,信我,你想惹我生氣都難。”
“嗯。”越嶼想起在學校幾次打招呼常青都沒理自己,“那你是單純的讨厭我?”
這誤會可真是有點大了——上次中秋晚會他也這麼說。
常青直視着越嶼:“我不讨厭你。越嶼,我不可能會讨厭一個曾經對我釋放過善意且,現在也對我釋放善意的人。”
越嶼嘴角微微翹起:“嗯。這話聽起來還有點良心。”
常青猶豫開口:“我思考了一下,我對你确實有些逃避躲閃的行為,那是因為我覺得我們倆相處有些尴尬,大概是由于小時候我最狼狽的模樣被你見過,我還接受過你的幫助,我不喜歡那段記憶,連帶着看到你我就會想起那個時候的我。我的驕傲和自尊讓我有點難以接受吧。”
手上動作一滞,越嶼看常青娓娓道來,用平時學習思考的神态剖析過去的自己,越嶼突然有些後悔自己方才的對話了。
越嶼從小到大都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不在意除了自己的父母朋友以外的人對自己喜歡還是讨厭,那種情緒對他一文不值。哪怕是對面的女孩,當年他本着好奇和同情幫助過她,哪怕後面這個女孩突然消失,他也不過擔心了幾個月。
等後面這些擔心複雜的情緒消失時間的潮流裡,幾乎失去面容的女孩突然以自己同學的身份再次出現,越嶼過去那些埋葬的心情又卷土重來,卻看到這個記憶裡會笑會哭的妹妹已經給自己裹上了一層冰冷的盔甲。
看着還在說話的常青,他心想,她身體裡好像裹了個二十五歲的靈魂,可她才十五歲,她會因為什麼而快樂呢。
越嶼的表情變得嚴肅,常青沒察覺什麼,繼續說道:“所以,越嶼,我不讨厭你,我是感激你的,我隻是讨厭那段記憶,僅此而已。”
頓了頓,她皺眉:“你……這是什麼表情?你該不會覺得我很慘吧?”
常青又開始覺得荒唐了,她心想果然還是高中生,哪有這麼多泛濫的同情心。
常青微笑,耐着性子解釋:“是這樣的,你可能不太了解我的現況,我現在很有錢,而且智商高情商高還長得好,還有很好的長輩和朋友,請把你多餘的同情心收一收,我不比任何人差,甚至會超過你,所以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的同情心從不多餘。”說話間越嶼将調好的冰激淩遞給常青,忽的輕聲:“是我的錯,你比任何人都耀眼。”
“第五次了,道歉機器。”常青盯着冰激淩頂的堅果碎,“還有,我現在不喜歡吃堅果了。”
常青在越嶼站起來之前開口:“不過我可以把它挖出來,你不用再弄了,而且我很喜歡藍莓,謝謝。”
越嶼坐在常青對面看着她吃冰激淩,她吃得很慢,也很乖。過了一會,他突然開口,聲音很輕:“常青同學。”
“嗯?”
“你不喜歡過去有我的記憶,沒關系,那隻有半個月,我們還有很多未來。”
常青吃東西的動作停下,她擡起頭,看起來沒聽懂他在說什麼。
越嶼聲音很輕,語速也慢:“我們還得相處大半年,你以後再想起我,我就不是你痛苦記憶旁枝的裡的小孩,而是你璀璨明亮的高中生活裡朝夕相處的同學,并肩而行的朋友,以及齊頭并進的競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