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愣住:“競争者?”
“嗯——”越嶼語調上揚,恢複了懶洋洋的笑容,“數學一百六的常青同學,你不會覺得我沒有壓力的吧,我語文作文跑題,英語分數拉不開距離,更何況這兩門文科随機性強,我數學完全拉不開和你的差距,你不會覺得我能安坐年級第一吧?”
“你也會擔心考不到年級第一?”
“要不然呢?我每次考完那點時間都用來研究成績表了,考場上是看不見的硝煙,考場外也是處處勾心鬥角。”
常青眼裡漾出笑意:“那你應該對前十,至少前五那幾個了如指掌吧。”
“差不多吧。”
“趙家樂?”
“各科平均。”
“蔡以萱?”
“文科強勢。”
“孔辛昕?”
“考試黑馬。”
“……胡說八道。”
常青被越嶼的一通胡扯逗笑,心想越嶼隻關注了她的成績,内心升騰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悅。
常青平時不常笑,就像一杯白開水,與同學打鬧間的歡笑也不過是扯嘴角,淡淡的笑意就像清風拂過水面泛起的一絲漣漪,短暫的仿佛不曾有過動容。
她開心時眼睛彎成了月牙,就好像往白開水裡加了一片幹檸檬,咕嘟咕嘟冒着快樂的透明泡泡,即便臉上的表情又恢複成正常模樣,眼裡依舊會沁出淡淡的,清爽的快樂。
這個時候的常青,看起來就像被哄好順毛的小獅子,特别好說話。
越嶼手中的叉子放下,他看着對面低頭看手機的常青,忽然想到高一下學期第二次月考考完後的某天下午。
那次月考非常難,所有科目的難度直逼競賽,數學試卷更是由競賽組長親自命的題。
考試時間不變,出考場時所有人都戴上痛苦面具,成績出來後分數更是打破了記錄,平均分甚至比上學期第二次月考的七十多分還低了二十幾分,哪怕是教學進度比普通班快的十五十六班平均分也才七十多,大多數同學都拿着二三十分的試卷哭笑不得。
那次競賽班的幾個同學普遍都在一百到一百二之間,然而那次普通班卻有個同學考了一百三十幾的高分,把數學組的老師們都吓了一跳。
由于普通班的那位同學最後四道大題另辟蹊徑,用了與标準答案完全不同的解法,她的答題卡甚至被複印了幾份,被十六班和競賽班的老師拿來展示。
那次越嶼找到老師,要了一份答題卡的複印件,看了很久。
後來數競組的吳國春覺得這個學生很有天賦,把她叫到辦公室發出邀請時,卻遭到了直接的拒絕。
常青穿着深紅色校服外套,站在吳國春面前,平淡地解釋道:“老師,你既然看過我的試卷,就應該知道我的基礎不是很好,數學是,其他科目更加是,我理解競賽也是一條路,但成功的幾率對我來說很渺茫,反而我的文化成績還算穩定的進步,我不會舍本逐末。”
吳國春不舍得放棄這麼好的競賽苗子:“其實你隻需要花每周幾節課的時間,其餘還是正常上課的,你的文化課不會落在太多的,你知道我們競賽班的越嶼顧嘉他們,他們文化成績也是非常好的,一點都不影響的,就算不能靠競賽保送,高考也不會差的。”
常青沉默了一會。
越嶼坐在吳國春後面的辦公桌上解題,有些心不在焉。堆壘的書遮住了坐着的他,常青沒有看到他。
過了一會常青才開口:“老師,我和他們不一樣。他們基礎很好,不僅僅是文化基礎,包括競賽基礎也是。”
她擡起頭看着欲言又止的吳國春:“他們這些人,最晚也應該是初中開始競賽的,有很紮實的競賽底子。可我不是,如果不是您今天來找我,我甚至不清楚這份試卷和競賽有關。”
“這話不是在炫耀我有多聰明,我确實是天才,可是天才也是需要日積月累的努力才能真正成才的。您剛剛也說每周幾節課,那除了上課我還要刷題,我要總結還要反思包括整理,那我又要額外花多少的時間呢。”
常青語氣很平淡,她沒有在這段話中添加多餘的情緒,沒覺得遺憾也沒有驚喜,好像也說一件與她毫不相關的小事,所以整段話顯得十分有力,吳國春被說服了。
吳國春覺得可惜,他歎氣:“哎,要不回去和你父母商量商量,你家長也是,你的天賦應該小學就能看出來,怎麼這麼不上心呢。”
“我媽媽去世了,”常青擺出一個标準的微笑,“我爸也是個死人。”
吳國春一下子愣住了,他直覺不對但一時沒反應過來。
越嶼在草稿紙上演算的筆頓住,耳旁回響起小女孩的聲音:“爸爸媽媽都不在了……”
越嶼看着常青離開的背影,陷入巨大的疑問中,不知為何竟覺得有些難以呼吸。
常青等了一個下午都沒等到何家恩的消息,她和越嶼分開後就在學校附近的咖啡館自習,誰知道何家恩失蹤了一個下午,才在三點多給她發了個敷衍的回應。
【何家恩:我沒事了,你去學習吧】
【cqing:?】
被何家恩鴿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隻是這次常青尤為不高興,一方面因為越嶼,另一方面她很不放心一班那個陰恻恻的家夥,她在手機上打了一大串文字譴責何家恩,然而還是生氣。
手上的筆轉了幾十圈之後,常青打開了越嶼給她的文件夾。
裡面靜悄悄地躺着十道數競題。
嶄新的,優美的,就連印在上面的幾何圖每一根線條都賞心悅目。
常青猶豫了一會,移開垂直于講義上方的黑筆,拿出草稿紙演算起來。
足足花了三個小時才把這十道題解出來,常青覺得自己當年拒絕競賽的決定無比正确。
這玩意兒是人做的嗎......她甚至連答案都查不到。雖然常青覺得自己應該都做對了,但也不保證中間是否有運算錯誤的問題。
懸在越嶼聊天界面的手停頓,常青覺得自己這麼早問越嶼要答案很有心急的嫌疑,想了想她還是删除了聊天框的文字。
下次找機會再說吧,常青心想。
眼看晚自習要到了,還沒吃晚飯,常青買了肉松小貝和奶茶回了學校,心想着回去之後要好好說說何家恩。
沒想到直接在校門口撞上了。
常青看了看四周,嗯,海甯中學四個字,門衛還是那個門衛,校門口也還是那樣,門口一排樹也沒變高變矮。
何家恩和那個男鬼正貼的很近,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