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經常破壞氛圍。
如果不是出于某種目的特意展開的聊天,亦或是聊天對象不是需要尊重的長輩,常青往往能一兩句話把輕松愉快的氛圍破壞掉。
比如今天晚上。
越嶼送她禮物,她很開心,這本該是次愉快的對話。
然而聊着聊着,她就把天聊死了。
不僅她自己的心情低落,整個聊天氛圍就會變得很尴尬。
她大概能理解為什麼越嶼對她這麼好。
因為小時候做過她十幾天的“哥哥”,所以她和越嶼之間任何親近的舉動,在他那裡都被消化成兄妹一般自然的親昵。
可常青不喜歡這份自然。
她也不想要一個便宜哥哥。
想白給她做哥,做夢。
回到家後常青又做了兩套卷子,看到越嶼發來的微信。
【越嶼:早些休息】
【越嶼:别忘了明天還有三千米】
常青看了看時間。
11:51。
食指搭在桌上上敲了七下,常青在心中默數到七,然後打字。
【cqing:嗯。】
茶杯邊的手機亮了,彈出這條微信。
越嶼擡頭,看着手機屏幕直到熄滅。
不知為何,輕輕笑了一聲。
他把右手邊的一本冊子打開。
這是一本很薄的小冊子,巴掌大小。
每一頁有幾行行雲流水的小字。
比如:
“常青有潔癖,不嚴重,但有。
常青經常開心,隻是不太明顯,她笑起來嘴唇會有很淺的弧度,但很快就消失。快樂這種情緒在她身上也停留的很短暫。
常青真正笑的明顯的時候,她可能心情并不太美妙。比如她和盛近冰掰手腕。
我好像沒見過常青生氣,隻見過她不高興。
她好像經常不高興。
她不高興時眼睛會盯着那人不眨眼,說話語速變慢,聲音變輕,往往這種時候她的不高興會溢出來,除了瞎子都看得出。
可是常青很好哄的,她同桌給她一塊糖她就又開心了。
…………”
越嶼翻到新的一頁,落筆。
“常青不喜歡别人離她太近。”
想了想,他又寫下一行字。
“可是,我想靠她近些。”
…………
第二天。
三千米項目在下午四點多,常青其他的時間都沒有安排。
要不是顧偉要求16班任何同學不許帶書來學習,常青高低得背兩把單詞。
于是她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下五子棋,把16班剩在位置上的同學全都打了個遍。
輸了五子棋的同學說話聲音大了些,傳到了一旁看比賽的顧偉耳朵裡,來了句:“五子棋最簡單了,先手一定赢。”
常青認同顧偉的前半句話,但不認同顧偉的後半句,下手的人水平才是最重要的。
顧偉說話間那個理所當然的态度激起了常青的勝負欲。
常青自己可以嚣張,但不允許在她面前有更嚣張的人。
最重要的是,常青之前一直執的先手。
她不能接受别人把她赢的理由歸于先手。
所以她說:“老師,要不試試,您先手,我後手,我一定赢你。”
常青語氣很平淡,但是話語很嚣張。
顧偉印象裡常青一直是個沉默寡言的同學,成績挺好,向來低調,穩紮穩打踏踏實實的,這會從常青嘴裡聽到這麼狂的話,頗有些訝異。
所以他同意了。
幾分鐘後,常青舉着手機上“win”的标志,對顧偉微笑:“顧老師您還是回去看比賽吧。”。
顧偉面子有點挂不住,如果對面是個男學生,他多少要笑罵幾句。
然而常青是個女孩子,還是個成績很好的女孩子,顧偉隐約在常青身上看到點刺頭的特質,但常青表現出來的,就是個三好學生。
越嶼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幅樣子,冷靜乖覺的三好學生常青,臉上帶着得意的、挑釁的笑,又冷淡又張揚。
她看起來心情不錯。
他走到她身邊坐下:“來一局?”
越嶼臉上微微泛紅,聲音有些啞,語氣卻懶洋洋的。
常青收起手機:“不了。”
“怕了?”
激将法對常青格外有用。
常青看了越嶼一眼,笑了。
“五子棋太簡單了,赢了你也沒意思。”常青把手機重新拿出來,“來局圍棋。”
越嶼挑眉。
他還記得小時候教她下圍棋的事。
“你确定?”
他在思考要不要放個水。
不過他很快就不需要思考這些了。
因為常青水平很高,她的攻勢很快,然而每一步都算的很準,也很遠。
越嶼落子越來越慢,局勢看起來有些僵住。
當廣播裡傳來結束的通知時,越嶼豁然開朗——他早已落入必輸的陷阱。
他擡起頭:“我輸了。”
“嗯。”常青站起身,拍了拍越嶼的肩,“輸給我無需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