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破的氣球是漏風的，被撞見的八卦是會飛的。

這件事情最後捅到了校領導那裡，引起了軒然大波。

事件中心的幾位主角一位是資曆很高的全國優秀教師，一位是南城市教育局局長的兒子，還有兩位也是名校種子。

很是棘手。

越嶼去校醫院買燙傷藥的時候，常青和另外兩人都被叫到了辦公室。

校領導隻是看了一眼徐慶華，就用嚴厲的目光盯着常青和李千辰。

他像一隻暗夜裡鬼祟的豺狼，上下打量幾經深思後終于敲中了事件的薄弱點。

常青筆直站着，在他威壓下沒露一絲怯意。而另一個女孩則低着頭，甚至都不敢看他。

“李千辰同學，這件事情的起因在你，你現在回答我們，你和徐慶華老師是什麼關系？”

他覺得隻要這個女孩不吱聲，這件事情就能被壓下去。而這個年紀的女學生，面子薄膽子小，就算發生了什麼也不敢說。

“何組長重點是不是放錯了？”

一邊坐着的一個女領導站起來，神情不善，“起因不是在徐老師嗎，徐老師好端端的，摸學生的臉幹什麼？”

“反正我做班主任的時候可不會摸我班上男孩子的臉。”

徐慶華是浸淫職場多年的老油條，哪怕剛剛被常青越嶼打得很狼狽，現在已經恢複了衣冠楚楚的模樣。

“和學生談話時舉止有些不當，确實是我的問題，我會道歉并承擔責任。”

常青冷冷看着他，不得不說有些畜生裝人的時候還是挺有個人樣的，哪怕是這樣被常青盯着他也能對常青笑笑，好像剛才打他的不是常青。

何姓領導皺着眉，掃了辦公室裡所有人一眼，似乎要蓋棺下定論。

然而一直站着冷眼旁觀的高二打人的那個學生突然笑了一下。

“哈。”

所有要說話的、不說話的都看向她。

常青嘴角牽起，眼神卻十分冰冷：“承擔責任？承擔什麼責任呢，處分，停職，進監獄，還是去死？”

“常青同學！”

終于給何姓領導找到軟柿子捏了，他語氣加重，十分嚴厲地訓斥道：“徐老師的問題沒到處分這麼嚴重，反而是你，不僅打老師，打完人态度還這麼惡劣，是一定要吃處分的。”

“行了！”方才說話的女領導語氣也很重，“我做老師做了半輩子了，這種事情見多了，這個女生都要吃處分的話，那你何中華應該立刻離職才對！”

“張校長，你不能因為這個學生成績好就包庇她，成績和人品是兩個問題！”

張桂梅手裡的保溫杯重重砸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她死死盯着何中華：“還有一個學生也打人了，他叫越嶼，你敢給他吃處分嗎！”

“他媽媽是市裡的教育局領導！你這麼公平的話，給她兒子也吃處分，那可是要記進檔案的！”

何中華慫了，但他還是狡辯：“越嶼态度可沒這個常青那麼惡劣！”

“态度問題可以糾正！處分是一輩子的，多大點事給人小姑娘吃處分！”

張桂梅主要管高二這屆，常青這個學生她見過好幾次，成績好不說，每次見都是态度端正謙和有禮的，更别說今天這事小姑娘打人是沖動了點，但她也不覺得犯了什麼要被記處分的大錯！

“你非要給她吃處分的話，你的權限我管不了，但我都六十多了，你要跟我過不去你可以試試看！”

辦公室陷入一瞬間的寂靜。

常青偏頭去看另一個事件中心人物。李千辰低着頭一言不發，她似乎與在場所有人脫離了聯系，畢竟在場的讨論點也已經偏了。

老油條們似乎在做無聲的妥協。

“謝謝張校長替我說話，不過我吃不吃處分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徐慶華你們打算怎麼處理？”

常青偏要掀翻這一切，撕破風平浪靜的表面，撕開人模人樣的虛僞。

海晏河清下總有洶湧的暗流，他們在高壓下逐漸平靜，逐漸往下，随着離海面越來越遠，受到的壓力也越大，然而随着水壓越大，流速也越大。

何中華：“我們不給你吃處分，他也是。”

那些為人所不知的暗流湧動看起來離河面很遠，卻以超乎想象的流速拼命滾動，直到最後一根稻草壓下，暗流終會浮出表面。

常青表情很平靜，她似乎歎了一口氣：“上位者犯罪可以全身而退，受害者卻要站在陽光下遭受鞭撻。”

她在很小的時候，見過一個身居高位的男人借家暴之名殺了人，然而事後卻悄無聲息地藏了起來，隻有水桦企業的董事長常钰活在愚蠢看客的口誅筆伐裡。

她對何中華說：“如果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正義，那我現在把你打一頓，也是正義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