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妄從天台回去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教室。
不止是這一天,在接下來的整整一個星期裡,淩伊都沒有再看到他出現。
她沒有去在意肖妄是因為沒臉見人還是什麼别的原因才不出現的,平靜如故的上下學,好似那天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沒有絲毫受到影響的迹象。
——就仿佛他的存在與否,對她來說都無關緊要。
肖妄目光死死鎖在屏幕上,上面跟班傳遞來的消息無比刺眼。
他突然擡手扔了手機,金屬機身在牆面留下淺淺的凹痕。
她憑什麼可以這麼若無其事?!
他都那樣在全校面前露面過了,她以為她手裡的那些照片還能牽制住他嗎?!
肖妄打從那天之後,攻擊性就強得驚人,連李一舟都不往他跟前湊了。
他在等待痕迹消失的這些天裡,根本就沒有睡好過,醒着時思維也是一團理不清的亂麻,不管做什麼都靜不下心。
肖妄甚至從那天之後就沒有再去照過鏡子,路過鏡子時眼角餘光瞥見一抹紅痕都會讓他應激發瘋。
而每次一睡下,淩伊則會頻繁出現在他的夢裡。
那雙落在他脖頸上的手和對方貼近他的畫面交替着出現,讓肖妄幾乎快分不清痛苦和歡愉的界限了。
他每天醒來時都是一身冷汗,淩伊那個瘋子在夢裡陰魂不散的糾纏着他,讓他直接陷入到失眠人士因為睡眠不足才會産生的暴躁情緒中。
為此,肖妄天天都穿得嚴嚴實實跑出去折磨學校附近的混混,賽車場上更是撞壞了三輛跑車。
可心頭那股燥意卻依舊沒有消失。
這都是淩伊的錯!
然而與他的極度煎熬相比,造成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輕松自在,沒有受到分毫影響,
憑什麼?!
肖妄覺得心裡的那股火焰猛烈得都快要将自己灼燒瘋了。
那混亂的、跳躍的夢境中,他時而被帶上雲端,又猛地墜入地獄,根本沒有中間的緩沖地帶,完全得不到喘息的機會。
于是肖妄就如同是有了戒斷反應一般,開始想要得到淩伊的消息,想要知道她的動向。
但等到他真的這麼做了,情緒卻沒能因此得到絲毫的緩解。
每次收到的照片和消息,都像是沙漠裡降下的雨,很快水汽就會被蒸發掉,然後熟悉的燥意和郁結卷土重來,甚至比之前更甚。
這一切都是因為恨嗎?
好像是。
可又好像還摻雜着别的什麼。
肖妄實在分析不出來這麼複雜的情緒,更找不到人來替自己解答。
他根本不可能将這種事情告訴其他人。
但肖妄至少明白,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淩伊那個瘋女人快要把他也變成瘋子了!
他擡手摸着脖頸,上面仿佛還殘留着被扼住時産生的擠壓感。
他沉沉呼吸着,帶着青黑的桃花眼眼神沉郁。
肖妄想,絕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
淩伊剛從兼職的奶茶店下班,慢悠悠走在回家的路上。
周末的奶茶店人流總是絡繹不絕,搖茶器的碰撞聲和訂單提示音接連不斷,讓店裡的員工都忙得暈頭轉向。
重複性的體力勞動讓人隻覺得麻木倦怠。
不遠處,肖妄坐在車上,看着她疲憊的身影。
瘋女人平常在學校裡總是帶着假面,不看人時也帶着三分笑,仿佛就沒有心情不好的時候。
但此刻她唇角的笑卻被壓了下去,形單影隻的纖薄身影走在人潮擁擠的街上,霓虹的燈光都沒能帶來亮色,看上去與周圍周末出來放松的路人格格不入。
肖妄突然想起了自己查到的資料。
淩伊的父親在她上小學時死于一場工地事故,黑心老闆隻賠了幾萬塊錢。
為了養活她,纏綿病榻的母親強撐着出去工作,節儉勤勞,積勞成疾,死在了她上初中那一年。
然後她又被外婆接過去撫養。
但命運卻并沒有憐憫她,老太太年紀大了,身上本就有着一堆老年病,又沒有養老金,隻能依靠掃大街和撿廢品維持着兩人的生活,沒過幾年也病倒了。
淩伊的老師知道她家裡的情況,憐憫她的不幸,忙前忙後,向教育局遞交了申請資料,讓她出現在了肖妄學校的貧困生名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