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秦麓的字迹!
前面寫的還算正經,後面的幾個鞍鞍東倒西歪,然後開始360度旋轉。
鞍鞍圈圈,鞍鞍波浪線……
再往後是她畫的小梅花、長發小人、麻辣魚罐頭(好吃)……
林鞍不自覺地揚起嘴角,輕輕撫摸着微凹的字迹順着讀下去。
“好無聊…想回來…好無聊…想回來…笨死了…不想管…好無聊…想回來……”
林鞍忍不住笑出了聲,想不到秦麓竟還會發牢騷。
想到秦麓百般無聊地坐在位置上塗塗畫畫給他寫這封信,心裡一陣悸動,似乎這盞小燈也帶來了些許暖意。
寫到快沒位置的時候秦麓似乎才忽然想起正事兒,于是字越寫越小,十分生硬地彙報她這段時間的工作……
10日,獵殺四階異獸,成功,團隊協作,一般。
11日,下雨,休息。
……
寫着寫着發現寫不下了,幹脆跳到寫信的那一日。
26日,因為總是想起你,所以我的下屬建議我給你寫信。我寫了但沒用,可能是我寫的不對吧,也可能是我隻是想見亻
隻是想見你。
我也想見你。
林鞍反反複複看了許多遍,小心翼翼地折起來放在懷裡,貼近心髒仿佛能感受到秦麓手上的溫度。
他縮起身子窩在被子裡,門外又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往裡挪了挪,緊緊卷住被子,想象秦麓抱着他的感覺,汲取些安全感。
過了一陣,外面傳來一聲怒喝,窸窸窣窣的聲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慌亂逃竄的腳步聲。
自從秦麓離開後,林鞍就被接連不斷地騷擾。
平日裡忌憚秦麓,不敢太過火。如今秦麓走了,那些壓在陰暗角落裡的心思瞬間爆發。
漂亮的臉蛋,低賤的身份,弱小的身軀,注定讓林鞍成為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獵物。
他們是怕秦麓,但林鞍敢告訴她嗎?
漸漸地,言語上的侃弄已經無法滿足他們,某天夜裡,有人竟在撬他的門!
林鞍被聲音吵醒,吓的他卡住門把手,抱着菜刀守了一夜。
後來佐莉娅來了,不僅将那些人教訓了一頓,還給他安排了護衛。
林鞍算了算日子,秦麓已經離開17天了,估計再過兩三周就會回來。
西部營地都是幹糧,秦麓定然吃不慣,也不知道帶過去的零嘴吃完了沒有,會不會餓瘦了?等她回來,他要給她做一大桌好吃的。
林鞍默默想着,抱着信沉沉睡去……
……
雲塔70層,記錄員走進金屬牆壁圍成的封閉室,機械的滴答聲蕩出模糊的回音,冷白光照得房間裡锃亮,病床上那人的臉色更顯幾分蒼白。一個女人坐在病床旁一言不發。
每個月姚戰英都會來這裡坐一會兒,她不怎麼愛說話,大部分時間就隻是靜坐在這裡陪着他。
“姚副隊,時間快到了。”
“我知道了。”姚戰英看着隊長安靜的睡顔,仿佛他還在當年那間小倉庫裡倚着牆角小憩一般。
她俯下身貼近他的耳旁輕輕地說了些話,随後轉過身跟着記錄員出了封閉室。
自從在戰鬥中強行突破九階後,隊長就陷入了昏迷。
七年了,還是沒有醒來的迹象。
他是九階異能者,W基地最強的存在,是全基地人的信仰。即便他已經多年不露面,基地人卻從未忘記他的名字。
外人都以為他隻是性情淡薄,深居雲塔。不似其他兩個戰隊的隊長站在W基地的政治頂端。
可若是有一天,人們發現W基地的保護神隻是病床上的一具空殼,他們會怎麼樣呢?
姚戰英出了雲塔,正面碰上了佐莉娅。
她看了看她手裡的白菊,“我和你一起去吧。”
佐莉娅沒說話,點了點頭,帶着姚戰英來到了一塊荒地。
朝陽升起時,正好能從兩排樓之間的縫隙穿過來,落在墳墓上。
“當時他們……太零散,我就把他們埋在了一起。”佐莉娅輕輕撫摸着無字碑,将手裡的花放在碑前,虔誠的拜了三拜。
姚戰英跟着她拜完,拿出懷裡的一小束白花輕輕的放在碑前。
“對不起。”她的聲音很輕,卻飽含歉意與真誠。
佐莉娅驚訝地看着她,這件事本與她無關,但看着她堅定的眼神,佐莉娅嘴唇顫了顫,卻終是沒吐出一個字。
“我告訴隊長了,他醒來要是罰你,我不會給你求情。”
“嗯……”佐莉娅低着頭應了一聲。
“這地方很好,”姚戰英朝前走了幾步,“看得到基地外的地方。”
“13區研究員名單,你有嗎?”
“告他們沒用,研究是通過高層許可走完正式流程的。況且……”佐莉娅垂下眼簾道,“早在一年前實驗就發生了重大事故,在場的研究員全部喪命。僅剩的那名試驗……者,也被異獸吃了。”
“所有的資料全部封鎖,我連他們的名字都不知道,隻能用這無字碑。”佐莉娅輕輕撫了撫碑,歎息道:“其實找到了也沒用,那些資料記錄的隻是編碼,他們的名字大概隻有他們自己記得……”
姚戰英沒說話,末世裡的死亡是她司空見慣的,弱肉強食也是常态,但她還是無法接受以這樣殘忍的方式殺死同類。
若是有一日能結束這末世……
“佐莉娅,我想找原始核心。”
佐莉娅擡起眼睛,姚戰英逆光而立,眼裡是陽光下的那座孤墳,風從荒坡吹過,帶起她幾縷發絲,有一種說不出的悲蒼晃得她一瞬失神。
她讷讷地應了一聲。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