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陳蓓在梁洲身上尋到樂趣,從此開啟了熱臉貼冷屁股的生活。
當着父母的面甜膩膩地叫他“哥哥”已經見怪不怪,等父母出門上班,她直接抱着一摞試卷敲開了梁洲的門。
“幹什麼?”
梁洲堵在門口,淡淡地掃了一眼她懷裡的試卷,并不打算讓她進卧室。
“你爸出門前叮囑過,讓你教我寫作業,這麼快忘了?”
陳蓓慣會狐假虎威,仗着他不會反駁自己的父親,特意搬出這個借口。
說完了笑吟吟地盯着他看,一副人畜無害的乖巧模樣。
梁洲太懂她這幅面具背後藏着的“壞心腸”,唇角一勾,直接将門合上半扇,斬釘截鐵拒絕:“我也不會。”
“是你不會還是你不想啊?”
“梁洲,我是什麼洪水猛獸嗎?你看起來好像……很怕我。”
陳蓓斜倚着門框,穿着毛茸茸的睡裙,故意伸出長腿壓住門縫,纖細雪白的小腿暴露在空氣中。
在梁洲的視線垂下來之前,故意往他面前伸了伸。
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雙臂懷抱着試卷,神閑氣靜。
留了半扇的門現在就因為這條礙事的腿才沒有辦法合上,梁洲嘴角抽出一絲冷笑,故意往前推了一把門。
速度之快,眼見着就要壓到她的腿,陳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梁洲眉心微擰,手掌快速一攔,門在距離她的腿不到一寸距離時堪堪停住。
屋子内外靜了一瞬。
他垂下眼,語氣裡難得有幾分惱火。
“再不收腿可真要夾上了。”
“是嗎?”陳蓓不以為意,悠揚地吹了聲口哨,身子特意往前挪了挪,抵着門框,懶洋洋道,“聽起來有點刺激呢。”
梁洲擡眼,瞧見她眼中冒着亮晶晶的光。
臉上的興奮不像是演的。
視線相對,梁洲嘴角那抹冷笑也愈發燦爛了,他扶着門的手往前使了使勁,門直接貼住陳蓓的大腿。
門沿冰冷,肌膚與它相觸的瞬間涼得陳蓓一哆嗦。大腿與門框相抵,細嫩的肉往下微微凹陷,莫名有一種把它箍緊、掐住的美感。
陳蓓仍不後撤,反而仰起了脖子,直勾勾地盯着梁洲。
“怎麼不繼續用力?”
陳蓓嫣然含笑,逗趣似的沖他挑了挑眉,說話間,大腿與小腿夾住門,一寸寸往上移,修長的、線條流暢的腿明晃晃地在他面前擺弄。
雪白的肌膚晃得他有些頭疼。
梁洲一個沒注意,扶住門的手稍稍使了些力氣。
“啊——”
陳蓓下意識呼痛,嬌滴滴的聲音就跟眼前這條不安分的腿似的,随時可能纏上他的腰,繞住他的身體,一點點收緊,令他無處可逃。
梁洲心煩意亂,從喉嚨裡滾出一句:“有病。”
聲音低沉,甚至有些嘶啞,通常隻在人睡意朦胧或是高潮疊起時,才可能達到這種嘶啞的臨界點。
出口時,他自己都楞了楞。
陳蓓笑意蕩漾,若有所思地望着他,雙腿挂在門沿晃動,恬不知恥道:“罵得真好聽。”
梁洲眯起雙眸,淡漠的眼神像一支冷箭。
“教教我呗,我真不會寫。”
意識到他的眼神逐漸變得嚴肅,陳蓓清了清嗓,一本正經地沖他晃動手中的試卷,嘴角弧度微微揚起。
梁洲眉梢略微往上一挑,并不打算接招。
“你是市重點高中的學生,我是第二重點,哪有資格教你啊。”
說罷,他果斷上手準備推走陳蓓挂在門沿的腿,對方見狀,輕呼一聲:“你幹嘛?”
梁洲不欲與她糾纏,捉着她的小腿,用力往外掰,力量沒控制好,惹得陳蓓連連呼痛。
梁洲瞥眼,隻見她眉目舒展,居高臨下地看着那隻手。
骨節分明的手指,修長、白淨,寬大的手掌,居然可以直接圈住她整個小腿。溫度不冷不熱,陳蓓眼睫輕顫。
晃神的片刻功夫,陳蓓忘記掙紮。
全過程不過幾秒,未等她反應過來,那條腿已經被梁洲毫不留情地推出了門外。
隔着一道門縫,梁洲冷冷的聲音傳出來。
“沒事别來找我。”
陳蓓不甘心反問:“那要是有事呢?”
“有時自己解決。”
“嘭——”
話音剛落,眼前的門就被梁洲果斷地關上,老房子禁不住劇烈關門的動靜,這麼一震,窗沿上的灰簌簌往下落。
客廳的吊燈在寬敞的空間内晃啊晃,晃得人眼酸。
關上門後,陳蓓在門口短暫停留,直到聽到裡面傳來鎖門的聲響。
她咬咬牙,用盡全力翻了個巨大的白眼,哼一聲,扭頭走向了隔壁的房間。
送走了陳蓓這個“瘟神”,梁洲坐回書桌前,長舒一口氣。
可是很奇怪,陳蓓并沒有死纏爛打,繼續找他麻煩,也沒在門外發出丁零當啷的聲響,費勁打擾他。
整間屋子靜悄悄的,他本該在這個安靜的時候沉下心看書寫作業。
然而他拿起筆之後,思緒跟斷了繩的串珠似的,劈裡啪啦往下落,紛亂無序。
眼前的字母與數字漸漸散開,散成那個熬夜看電影的晚上,視線掠過窗台,偶然在夜幕中看見的漫天繁星。
腦海中莫名浮現出陳蓓偷偷摸摸在廚房煮泡面吃的背影,聽見客廳的動靜猛地一回頭,眼神中的驚恐在對上他的眼睛後一閃而過。
兩人的對話始終淡淡的,然而他記得。
記得那雙澄澈亮的眼眸,瞳仁微微顫動,像暫時收起利爪、受了驚慌的小白兔。
無法集中注意力,梁洲索性丢開了筆,躺倒在床上,阖眼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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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父母下班回家,撸起袖子在廚房分工合作
陳蓓懶懶散散地走出房門,站在廚房門口假模假式地問:“媽,叔叔,需要我幫忙嗎?”
她來到這個家中,不止一次扮乖。
找些不那麼累的家務活,主動上手幫忙,獲得兩位大人的一緻好評。
然而遇上那些她不樂意做的事,她通常先拖一拖時間,等事情到了收尾階段,再抛出她的孝心。
譬如此時,她得到的回複出奇一緻。
“不用,不用,你去客廳坐會兒,菜馬上就好。”
“也行。”陳蓓轉了個身,目光落在剛出房門的梁洲身上,她彎了彎嘴角,“那我去陽台收衣服好了。”
說罷,擡腳離開廚房,走至客廳時,遙遙地喊了聲。
“哥,我要去收衣服,你能來幫個忙嗎?”
梁洲合上門,對上陳蓓狡黠、挑釁的眼神,牽了牽嘴角,不由加重音量,一字一頓道:“好啊。”
兩個人一前一後來到陽台,陳蓓率先動手,井然有序地取下母親和自己的衣服。
陽台與客廳的玻璃推拉門留了條小縫,冬日的冷風呼嘯着往裡面鑽,窗幔被撩動得飄飄蕩蕩。
寒風透骨,在陽台站了兩分鐘,肌膚不禁微微戰栗。
梁洲站在陳蓓身後,壓着聲警告她:“陳蓓,你别太嚣張了。”
“嚣張嗎?”陳蓓偏了偏頭,繼而緩緩轉過身,眼睛從上到下将他掃了一遍,輕飄飄道,“可是我最擅長的就是得寸進尺、狗仗人勢。”
“你要不願意慣着我,看不爽我,大可以冷漠地對待我,為什麼要在我媽和你爸的面前扮演和睦相處的一幕?”
聞言,梁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陳蓓抿了抿唇,不自在地挪開視線,手上的動作卻并不停。
其實她知道原因。
梁洲的母親在他五歲那年生二胎,生産時出了點意外,大出血去世。
胎中的嬰兒是個女孩,因為在産道裡停留時間過長,不幸窒息死亡。
現在這個年代,科學、醫術快速發展,因為生育而丢失性命的人數已經大幅度下降,但那并不代表生育百分之百沒有危險。
每年仍舊有人因此喪生,梁洲的親生母親就是那位不幸的孕婦。
家中突遭變故,一下子失去兩位親人,對梁洲父親梁偉是個沉重的打擊,他以淚洗面好一段日子,差點兒恢複不過來。
好在他還有個兒子做支撐,并沒有因此一蹶不振。
梁偉投入工作,日複一日用工作麻痹自己,直到幾年後,他遇上了陳蓓離異的母親。
陳蓓母親汪瑾,當年之所以離異,是因為丈夫工作忙碌,常年不在身邊,得不到陪伴,也得不到關心呵護。
她覺得這場婚姻完完全全是消耗,她過得很壓抑,因此選擇離開。
一個渴望關心的離異女人,和一位需要溫暖的中年男人,因為工作的幾次接觸,開始有了更深入的交往。
成年人,經曆過分分合合,更明白自己在一段感情中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孤單的日子裡相互作伴,他們逐漸擦出情感的火花,于是決定成立家庭。
汪瑾來到這個家之後,裡裡外外都是她一手操持,她對梁偉和梁洲的照顧可不少,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
梁洲父親,那個老實巴交甚至有點内斂憨厚的男人,因為她的到來,臉上逐漸多了笑容,人也變得開朗高興。
汪瑾性格外向,樂觀溫和,她來到家中之後,讓這個死氣沉沉的家開始多了歡聲笑語,日子似乎漸漸有了新盼頭。
一切都朝着美好未來的方向駛去。
梁洲從小跟着父親,見識過父親吃過的苦、流過的淚,明白眼下安穩幸福生活的來之不易。梁偉決定和一個女人重新組建家庭,并且兩個人商量過,因為年紀、金錢等方面原因,他們一緻決定不打算生一個彼此的小孩。
觀念相同,脾性相投,梁偉單身這麼久之後,第一次對一個女人上心,他想和汪瑾好好過日子,這點小小的心願,作為兒子怎麼可能不滿足他?
所以,哪怕梁洲再反感陳蓓,在父親面前,他依然能夠很好地壓下那抹厭惡,笑眯眯地同陳蓓交流互動,甚至有時候還會很好心地提出幫忙。
俨然一位照顧、體貼妹妹的好哥哥形象。
陳蓓從一來到這個家就知道梁洲在演,起初她不在意,不管梁洲心裡怎麼想,至少表面給她留了面子,為了不給母親添麻煩,她也十分配合表演。
然而自從上回男生追到她家樓下表白,梁洲不放心地跟下了樓,替她擋住了男生的糾纏之後……
一切都開始變了。
日子本就無聊,尤其升入高中之後,總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擠壓着她,枯燥乏味的生活變得壓力重重,讓她束手束腳。
陳蓓愛自由,行為舉止不拘一格,梁洲與她之間的關系,好似一根緊繃的繩,張力十足。
她瞬間對平時那些暧昧的男生意興闌珊,她的骨子裡有着人類最原始野性的征服欲,那些小蝦米跟梁洲比起來,實在索然無味。
于是,她把洩壓的目标鎖定在這個四四方方的小房間,鎖在那個經常沖着她皮笑肉不笑的梁洲身上。
他不是看不順眼她嘛?那她就努努力,遲早有一天,讓他把她徹底看爽。
這件事一旦成功,帶來的成就感将是以往攻克難題、攻略男生從來不曾達到的最高點,想想就令人刺激。
陳蓓收完衣服,再次扭過頭,朝他擡了擡下巴。
“我收完了,叔叔的衣服就麻煩你了。”
說罷,她擡腿往客廳走去,擦肩時她薄唇輕掀:“現在可是我在配合你演戲,你不應該對我說聲感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