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高一下學期開學,宋昭昭又回到緊張忙碌的學習之中。她隻能在課間十分鐘,或是吃飯排隊的間隙,才能擠出時間想一想陳曆。
晚上躺在宿舍的床上,翻翻和陳曆的聊天記錄,再抱着玲娜貝兒入睡。
日複一日,枯燥且規律地期盼明天。
與此同時,宋昭昭還有一個重大發現。
開學一個月,她發現她的好朋友兼同桌陳蓓,自從寒假回來之後,經常杵着下巴發呆,目光無焦點地盯着課本,偶爾還會揚起嘴角,露出甜蜜卻驚悚的微笑。
宋昭昭在她面前揮手,她視若無睹,宋昭昭在她耳邊呼喚,她恍若未聞。
不僅如此。
陳蓓開始頻繁在課間時候從桌肚裡掏出手機,垂下眼睛掃一眼,有時候翻找聊天記錄,有時候“哒哒哒”打字。
這些反常的現象樁樁件件疊在一起,宋昭昭下意識得出結論——
她戀愛了!
回顧以往相處的日子,宋昭昭隻在陳蓓熱戀時期見過她魂不守舍,情緒高漲,臉上時刻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高中開學以來,陳蓓秉持着“男人隻會影響姐拔劍的速度”的理念,空窗了半年時間。
原以為她會堅定地保持單身狀态,萬萬沒想到,一個寒假的時間,她又迅速捕捉到下一個目标。
宋昭昭“啧啧”兩聲,掀了掀眼皮,待講台上的老師背過身去寫闆書,她果斷地用手肘撞了撞陳蓓的手臂,悄聲問:“談戀愛了?”
雖是疑問,但她臉上露出神秘的微笑,心裡多多少少有了答案。
四個字猶如驚雷,炸得陳蓓回了魂。
她壓低嗓音:“沒有。”
居然不好意思承認?
宋昭昭斜眼看過去,挺直了脊背,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她端起一隻手摩挲着下巴,假裝認真思考的模樣,手指掩着嘴巴問。
“我看你一天天守着手機,眼睛都能給屏幕盯出個窟窿來,你給我說沒談?”
“咳咳。”她清了清嗓,眼神瞥一眼老師,“姐妹兩個,說謊可沒意思啊……”
“真沒有!”
陳蓓陡然擡高了音量,語氣并沒有氣急敗壞地否認,反而有種勢在必得的得意,甚至還夾雜着一絲絲無奈的甜蜜。
在老師和同學們看過來之前,她故意彎下身去撿掉落在地的筆。
“這事,說來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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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蓓從小父母離異,她的撫養權在男方,平時跟着父親生活,但去年父親因公外派去了非洲的一個國家。
那個國家,她連名字都叫不全乎,結果她父親一去就是五年。
考慮到陳蓓升入高中,學習到了最關鍵的三年,如果沒人管教、照顧,恐怕她會懈怠,影響成績。
于是,她被送到母親家生活。
她的母親離異之後就找了個新男人,重新組建了家庭,對方有個比陳蓓大兩歲的兒子,從小跟着父親。
那男生姓梁,名叫梁洲。
梁洲在市第二重點高中就讀,今年高三,住校。
去年下半年,陳蓓和他在家裡遇見的機會不超過五次,兩人除了在父母面前維持必要的友好,私下裡幾乎不打招呼,也從不往來。
所有轉折,都要從這個無所事事的寒假說起。
梁洲住的老小區,三室一廳,面積不算小,原先三個人居于同一屋檐下,陳蓓母親對他友好,事事以他為先,他自然懶得尋麻煩。
三人之間相安無事,但自從陳蓓來了之後,許多事都在悄然改變。
他們兩個高中生放假比父母早,寒假初期,彼此保持着客氣且默契的“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則,互不幹涉,互不打擾。
直到某一晚上,陳蓓的追求者不知從哪兒打聽到她目前家庭住址的信息,飯點時站在她家單元樓下喊人。
當時正是下班晚高峰,小區裡來來往往都是人。
鄰居們做菜燒飯,聽到喊聲,從廚房窗戶探出好幾個腦袋,嗅到八卦的他們眼睛裡迸發出興奮的光芒。
陳蓓前一晚熬夜看漫畫,已經在家酣睡了整整一天,根本沒聽見對方聲嘶力竭的呐喊,甚至在床上惬意地翻了個身。
但隔壁屋的梁洲聽見了。
下午他和朋友們在外打了兩場籃球,拖着汗涔涔的身體剛回到家,客廳漆黑一片,他的視線緊接着投向陳蓓緊閉的房門。
不用猜也知道,她肯定還在睡夢中。
寒假短短幾天相處,他快摸透她的作息時間。
每次見她,總是白天昏昏沉沉,晚上精神抖擻,好像有熬鷹的指标似的,絕無早睡早起的可能。
某次梁洲睡前打開了一部電影,看完時已是淩晨,覺得有些口渴出房門倒水,看見陳蓓貓着身子在廚房鬼鬼祟祟,等走近了一看,發現她在煮泡面。
或許是心虛,或許是讨好,希望他不要将此事告到爸媽那裡去,陳蓓難得好聲好氣地問他一句:“你來點嗎?”
梁洲冷漠搖頭:“不用。”他倒了杯水,轉身回了房間。
從那之後,他開始留意陳蓓的作息,基本父母起的時候,她剛準備睡,難怪每次叫她吃早餐都拒絕。
他之前甚至誤會她并不想和他們父子坐在一桌吃飯,所以才次次拒絕。
雖然這樣不健康的作息方式容易猝死,但梁洲最大的優點就是不多管閑事。
打了球,身上出汗,黏黏膩膩的汗水挂在身上,内衣與皮膚相貼,人感到不适,他拿了睡衣準備去浴室洗澡,合上門前忽地聽到樓下一陣呼喊。
“陳蓓,我知道你住這裡,你别不出聲。陳蓓——”
“理一下我啊,出去玩走不走,我請你吃飯啊!火鍋,燒烤,串串,吃不吃?”
“陳蓓!陳蓓!”
男生喊得地動山搖,他的耳朵都快磨出繭子。
本來不想摻和陳蓓的私事,但樓下男生不止不休的叫聲與陳蓓雷打不動的睡眠狀态,讓他心裡感到一陣煩躁。
梁洲覺得吵,眼眸陰沉,順手推開了浴室的門,視線往陳蓓房間的方向撇過去,屋内靜悄悄的,毫無響動。
他冷哼一聲,不由感慨她真是心大。
再這麼任由男生喊下去,街坊鄰居可都要知道陳蓓的光榮事迹了。
老小區裡居住的大爺大媽可不少,大部分已經退休,多的是時間和精力八卦小區孩子們的事情,一人一句唾沫星子,流言蜚語可不就傳出來了。
她在這兒住兩年就走,可以不管那些閑言碎語,但他和父親的家就在這裡,本身他們就處于流言中心,他不能坐視不理。
梁洲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跑去敲她的房門,他在門口等了會兒,依舊沒人來開門。
為了防止她猝死在他家,梁洲二話不說,果斷準備撞門,誰料搭在門把手上的手無意間往下一摁,門開了。
她根本就沒鎖門……
嗯,确實心大。
梁洲敲門的動靜可不小,開門進來時根本就沒想着輕手輕腳,走到床頭,陳蓓已經皺着眉,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看清來人是誰後,陳蓓沒來得及驚呼,她剛想趕人出去,梁洲已經捉住她的手腕,拉她來到窗戶前,“唰”地一下推開窗。
全程一氣呵成,屋外的冷風“嗖嗖”地往裡面灌,陳蓓直接被凍清醒。
她張嘴,剛要質問“你發什麼瘋”,下一秒,耳邊傳來梁洲無情的聲音。
他的語氣比寒風更冷冽,闆着臉警告道:“趕緊下去處理你的相好,讓他别喊了,再喊下去方圓十裡都要知道了。”
“我爸可丢不起這臉。”
說罷,梁洲毫不留情地松開了她的手腕,離開前嚴肅地瞪了她一眼,似乎她的存在就是個天大的麻煩。
梁洲折身回浴室洗澡,關門聲“啪”地一下,震得陳蓓的心跟着老房子顫了一顫。
她睜着惺忪的睡眼,逐漸回過神來。
手臂懶散地搭在窗台,陳蓓眯起眼往下探看。
樓下的男生有些面熟,估計是新學校裡她的追求者,她一般采取不主動、不拒絕的方式對待男生的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