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紅榜張貼了大半日,宛平城攢動的人頭依舊躁動。
“公子,方才的賭約一百兩黃金,若是讓;老爺知曉……”
“多嘴。”洪永望氣得要發作,“我自有分寸,青山書院每年能上榜的也隻有一兩個,禮部尚書之子鄭源都還得老老實實溫習,他們?不足挂齒。”
書童隐隐擔憂,自家公子自打進青山書院以來,打臉事件一樁接着一樁。
前面探路的書童擦着額頭大汗,從人群中擠出來。
“如何,公子排在第幾?”
探路的書童低頭,手微微顫|抖,默默站在一側,沉默不說話。
“快說!”洪永望沒了耐性,“一個兩個的,當下人沒有下人的樣子!”
“公子,您……您,小的近來眼睛看不清字,天光微暗,我眼神更是模糊。”
洪永望踹他一腳,咬牙道,“廢物!本公子親自找!”
他強行要擠進去,手中的折扇險些戳到旁人眼睛,旁人吓得謾罵他,還是他的兩個書童善後道歉。
洪永望踮着腳望紅榜上瞧,嘴裡碎碎念,“榜首必定豫才書院的人……”
“不是?慕容、上官?沒聽過。”
洪永望當務之急要找到他自己的名字,可目光來回巡視兩遍都沒有見到,“你們給我過來!找本公子的名字!”
方才探路書童暗暗扯了扯另一個書童的衣袖。
雙目稍稍對視過眼神,另一個書童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遵命!”
唉,先做好準備,今夜回去免不了一頓竹筍炒肉的挨打。
月光乍現,洪永望煩躁恐慌上頭,“我洪家子弟,怎會落榜?”
話音剛落,一道清涼嗓音自他身後響起,“洪公子,脖子伸這麼長,名次排在哪裡?”
洪永望回頭,對上慕容昀似笑非笑的眼睛,她一身粗布青衫,腰間的玉佩在月光下泛着瑩潤的光。
此刻的慕容昀如同鐵鬼索命,叫洪永望腳底發虛。
“紅兄若實在瞧不見,我替你讀榜。”上官玄抱着雙臂立在慕容身側。
活像一對黑白無常。
洪永望臉色漲紅,轉念一想,努力鎮靜,“你們也未必能上榜!”
慕容雲愣住,食指點了點太陽穴,“上官——我差點忘了,還未向洪公子介紹我們呢!瞧瞧,是我們失禮。”
“在下上官玄,他是慕容昀。”
洪永望腦子閃過紅榜榜首,一時渾身僵硬。
他的兩個書童叽叽喳喳,很是激動。
“解元!鄉試解元!慕容昀,竟然有一天能讓我瞧見解元!”
“榜首和榜二竟然還是好友!”
洪永望一把推開人群,“不可能!不可能!”在榜前死死盯着頭名,墨色的字刺得他心口很疼。
他顫|抖着手一路往下數,直到榜尾也未能尋到名字。
已經不知道數了多少遍,洪永望眼前一黑,踉跄着跌坐在地上。人群來回走動,有人踩到他的手,可他沒力氣發怒。
“洪兄,百兩黃金何時送到青山書院?我等着買肉。”慕容雲蹲下身,連連在他耳邊搖頭歎氣,滿臉可憐同情的表情,最後笑眯眯拍了拍他的肩膀。
洪永望氣急攻心,差點吐|出血來。
*
三日後,青山書院後山竹林中。
慕容雲一躍而上,輕飄飄斬斷一截竹子,使用内力,半片竹林沙沙作響。
她及時收住動作,問退至一旁的上官,“如何?”
上官玄贊賞道:“你學得很快,自保沒問題,遇到高手就逃命,你逃命的功夫我放心。”
慕容昀仰着下巴,“會逃跑也是本事。”
“這倒也是。”上官玄拎起食盒,脖頸出的小痣在月白長衫下很明顯。
“這身衣服真襯你。”慕容雲怔住,“不愧是我挑的!”
她拿到一百兩黃金後,先是給他們都置辦了一些身外之物用來招搖過市。
其他大部分捐給書院了。
魏婆炖的雞湯,再不喝光魏婆要批評人。
湯汁濃郁,回味無窮,慕容雲分給上官更多肉,“你吃得少,多吃。”
十六歲還在長身子呢!乖乖,日後還指不定能長到多高,現如今已經比她高一個頭。
“捐的那部分黃金還未交到趙夫子手中,你确定不自己收着?”慕容雲想到他整日穿着粗布衣裳,就有些心疼。
“我孤身一人,在哪都是活着,能靠自己的一雙手吃飯,若是這錢能造福書院日後的學子,也算功德一件。
算你的功德。”上官玄頓了頓,鄭重道。
竹林中隻有他們倆的說話聲,他的聲音溫潤儒雅,聽上去相當悅耳。
“慕容,我對你——”上官目光停在她的雙唇處。
“若是友誼,我們可以攜手走得很遠,可若友誼變了質,日後也許會各奔東西。”慕容雲皎潔的臉龐側過來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