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夏拿消過毒的銀剪,剪斷了小皇子的臍帶,一臉興奮:“娘娘,是個皇子!”
“錯了!沒有皇子,快把他包起來,今日産床前隻有你和至冬,我生的是個公主,對外、對所有人都說,是個公主,你們可記得了?”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點頭:“奴婢省的。”
“至冬點香,去請陛下進來……”
“娘娘!”收拾完舊墊絮被褥,正要幫主子坐起的移夏突然驚呼起來,“血,又出血了!”
皇後的藥千金難求,本就是要人性命的虎狼之藥,要不是季春君身體好,她早就該在生産時就力竭而亡了,季春君閉眼,淚水不斷湧出,她又重複了一遍:“去請陛下!”
“娘娘,李公公說陛下憐惜娘娘生産辛苦,已經下旨大肆封賞長樂宮了,但前朝事催得緊,陛下改日再來……”
“去請,再去請……”
“奴婢就是豁出性命也要幫娘娘請來陛下!”移夏用那隻血紅的手拎起裙子,頭也不回地往乾清宮跑去。
“娘娘,”至冬嘴唇顫抖,跌坐在了季春君床前,“陛下好狠的心,他居然……對娘娘如此絕情。”
“我早該想到的,帝王的真心又怎麼可信?”季春君艱難坐起,叫至冬取了大還丹服下,“愛不愛的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季家和你們我能保一點是一點,我隻恨自己無能為力……”
原來,事情的真相是這樣……
楚桃看着母妃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和慢慢垂下去的手,恐慌和無助幾乎要将他整個心髒吞噬,不——不不!他想要去阻止,但是卻什麼也做不了,熱淚同樣模糊了他的雙眼,在精神恍惚中,他聽見了母親最後的遺言。
“臣妾将死之人,又是戴罪之身,本不該向陛下讨要什麼,可小公主他實在年幼,”季春君掙紮着握住景帝的手,拉着他摸到了身邊的襁褓,“陛下,您抱抱他吧?臣妾别無他求,隻希望臣妾死後可以讓公主去皇陵替我祈福……”
“公主?”可禦醫明明說賢妃這一胎是個皇子啊!景帝顫抖着雙手揭開襁褓,瞬間明白了季春君的意圖,她是想隐瞞這個孩子的性别,讓他去皇陵明哲保身。
“陛下,季家就算有天大的錯,可稚子無辜……”
景帝感受到懷中的人漸漸冰涼,在愛妃期待的目光中最終還是點了頭。
得到了承諾,季春君終于能合上雙眼了,在生命最後的盡頭,她也曾想問景帝一句是否愛過,可她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張口,愛又怎樣?她寵冠六宮也不影響他誅殺季家……
權力,本就是讓人潰爛的毒藥,它是隻會吃掉良知的巨獸,可笑她身處皇權中心,居然今天才明白這個道理,如果有來生,她不會讓孩子降生在皇家,也不會再踏入宮門,斷送自己一生。
如果可以,她多想聽這孩子叫她一句母親,是母親,不是母妃,是母,而非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