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用在季春君身上的秘藥,是托陳國公在宮外找了許久才找到的,此藥無色無味易揮發,随用随消沒有半分痕迹,就是再高明的醫者也沒有辦法鑒别。
隻要點塗于肌膚少許即可生效,唯一缺點是藥性太烈,對接觸它的人都有損傷,陳知瑾為要了賢妃母子性命,不惜自損八百,哪怕代價是以今後再也無法生育,她也在所不惜,可見其決心,又豈是景帝三言兩語就能吓住的?
面對景帝的威壓,她隻是淡淡道:“事關皇嗣,陛下謹慎一些是自然的,可臣妾确實一片慈母之心,又心疼陛下瑣事纏身才早早來替賢妃壓陣的……”
話語間,裡間又傳來一聲哀嚎,接生的嬷嬷滿手鮮血走了出來:“陛下、娘娘快做決斷吧,賢妃娘娘她要撐不住了!”
“保大,朕說保大!”景帝聞聲站起,重複了兩邊保大。
可皇後像是鉚足了勁要讓他不舒服一樣,又開口勸道:“還是保小吧?陛下子嗣不豐,賢妃這一胎又……”
“保大,”景帝的話擲地有聲,他厭惡地看着地上的女人,“皇後禦前失儀,自回坤甯宮反省!”
“臣妾遵旨。”陳皇後叩首接了景帝口谕,她慢慢站起,又慢慢向外挪動。
殿外站着許多宮人,見皇後出來,他們個個垂下腦袋默默行禮,一國皇後跪在嫔妃殿中受訓,是多麼屈辱的事情,可陳知瑾卻半點也不後悔。
今天這一遭她不僅要了勁敵的性命,還解決了一個未來的隐患,景帝就是再不喜,雷聲再大又怎樣,不還是隻能雨點小的讓自己回宮反省嗎?
因為久跪,陳知瑾離開長樂宮跨過門檻時,腳下一個踉跄,還是扶住了身旁的朱門才沒有摔倒。
太狼狽了,皇後自嘲一笑,但那又怎樣?從今天起,這個後宮将徹底在她的掌控之下,再也沒有人可以威脅到自己了!
“娘娘?”林嬷嬷心疼地快步上前,扶起陳皇後小聲問道,“裡面?”
見主子點了個頭,她這才松了口氣,扶着陳皇後坐上轎辇,她仿佛打了勝仗一般指揮着太監們起轎回宮。
自古前朝後宮密不可分,前朝烏雲密布,後宮衆人自然也都戰戰兢兢恨不得夾起尾巴做人,皇後坐着轎辇路過蕭瑟的長街,兩邊掃水的宮人見到皇後儀仗紛紛跪下行禮。
大家的頭都習慣性垂着,所以沒有人看見,被衆人簇擁着的皇後娘娘正在無聲地哭泣。
她坐的極端,那是大家裡才能養出來的儀态,更是多年皇後的習慣,連哭都格外克制,她還是一如既往擡頭目視着前方,卻不知淚水什麼時候模糊了眼眶。
先是熟悉的金磚路慢慢變得朦胧,接着是臉上有了濕意,陳皇後擡手拭去了臉邊的淚珠,卻不想越來越多,最終淚如雨下。
她賭上了一切才拿到皇後的金印,她也曾有過愛情啊!但為了家族榮譽,她不得不成為皇後,她付出了那麼多,陳家付出了那麼多!可是現在景帝居然妄想用他們的付出為心愛的女人鋪路?那她呢?她的盛兒呢?他們陳家又算什麼?!她絕不允許!
擦掉最後一滴眼淚,皇後又是那個處變不驚的皇後了,她陳知瑾及笄禮上得到的最後一件禮物是心上人逝去的消息,同為帝後,她的得權之路走得這樣辛苦,那麼今天皇帝也該嘗一嘗永失所愛的滋味!
長樂宮中,季春君無比清楚地知道,自己應該是闖不過這關了,在最後關頭,她叫至冬打暈了接生嬷嬷,讓移夏幫她接了生。
“移夏,是公主還是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