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蝦把貪婪藏在眼底,目光熾熱地看着心安勿夢。
他不知道的是,心安勿夢今日為了等他,好巧不巧地在池裡泡的比往日都久。花瓣和香奶也加得更多,水燒得更溫熱,給人泡得白裡透紅,醉得腰身都軟了。
皮皮蝦感覺渾身都發熱。他開始後悔方才的答案。
若說世子是明珠,是寶玉,他認同也甘願捧起。
但世子若是像如今這般頂着張白皙透紅的眼尾看自己——
他掀開被子,身下的人半睜開眼,皮皮蝦的身形頓時侵占了心安勿夢的瞳孔。
皮皮蝦感覺渾身燒着躁動的火,沖撞似的敲打他。
他十分堅定,自己這一生的視線都将永遠停落在世子這裡。可他漸漸地,除了遙看更想近觀,甚至還想得到乃至吃幹抹淨。他埋沒在這荒誕的夜裡貪婪地渴望和心安勿夢的每一寸關聯,好似現在這樣把他每寸肌膚都掌于手中,鎖在身下。
縱然隻能片刻貪歡,縱然永遠無法占為己有。
他偷偷瞄了一眼心安勿夢。
那張合眼的面頰近看時更漂亮,粉潤的唇角微微上挑,顯然是在被進食裡感受到愉悅。皮皮蝦望着那張泛紅的臉,看着那雙顫抖的眼睫于近在咫尺的距離裡扇動,他又一次難耐地滾了滾喉結,掌心隻差一步便要攏上他的腰身。
皮皮蝦猛地皺緊眉頭。
他還記得世子事前同他說的話。今夜每件逾矩之事,都隻為綿延子嗣而已。
腦子裡話音未落,他感受到身下由心安勿夢帶來的悸動。
皮皮蝦可是趁着坐車的工夫翻爛了畫本的。就依心安勿夢這潮熱不斷的勢頭看,皮皮蝦敢斷定他肯定喝了房事酒。
皮皮蝦勾着唇角,眉間陰霾一掃而散。他知道心安勿夢此刻想叫卻在忍着,自己也隻好收了笑意,輕聲喚上一句:“世子——”
身下的人足足過了片刻才擡眼,滿臉通紅地答:“怎麼了?”
心安勿夢的話尾音沒說出來,全然被吞并在皮皮蝦的親吻裡。那親吻猛烈又綿長,伴着舌尖纏綿的觸感,心安勿夢不禁懷疑他喝的房事酒是不是比自己喝的還多。
心安勿夢伸出胳膊搭在皮皮蝦脖頸上,他感覺自己快要神志不清。皮皮蝦一隻手趁虛而入,鑽進短衫裡揉捏那身腰肢,最終還是嫌那短衫礙事,扯開領口給他脫了。
雪白的胸口毫無遮掩地袒露在皮皮蝦眼前。皮皮蝦嗅着那愈發濃烈的澡花香味,深吻下去,探出舌尖在那寸肌膚上舔了一口。
接着皮皮蝦便聽見了耳畔一聲清晰的叫。
***
次日心安勿夢睜開眼時,呆滞了好一陣子才回轉過神來。窗簾還沒打開,外頭的烈陽卻已經不依不饒地灑在他臉上,連帶着胸脯也傳來一陣暖意。
心安勿夢後知後覺地将手掌覆上胸口,發現昨夜睡前穿的那件短衫早就不見蹤影,胸口上的幾處紅暈吻痕倒是清晰可見。他本能地翻被子去找,發現身側的位置空留餘熱,腰背的骨頭皮肉也傳來仿佛要散架一般的酸痛。
這下他才算徹底清醒了。昨晚着實是有些太猛烈了。
心安勿夢昨晚像做夢一般,好像全然忘記了叫他隻來續香火的這番話,卻好巧不巧地在睡醒後才想起。他記不清那短衫是如何脫下的,可他瞄着自己胸前那幾處吻痕,總歸是明白了那場貪歡裡爛醉的人不止自己。
他清了清嗓,想向小侍問問皮皮蝦的去處。
“來人——”
心安勿夢被自己沙啞的聲音吓了一跳。門應聲打開,他看見皮皮蝦探出個頭來:“世子,有何吩咐?”
心安勿夢看見他,頓時想别過頭去。
他還沒想好怎麼見皮皮蝦。
可皮皮蝦倒沒覺得生分,眉開眼笑地走進來,手裡捧着個囊袋。東西原本都該是小侍給他端進來的,皮皮蝦既能拿到手,必定是去小侍那讨到好了。
皮皮蝦把囊袋擱在桌上。心安勿夢沒了衣服,隻敢躺在被褥裡,露着個腦袋如臨大敵地看着他。
“世子,我把衣裳給您帶來了。”皮皮蝦拆開囊袋,敞開口遞過去,二話不說給他拉下遮住視線的簾子,卻把他自己也鎖在了簾子裡頭。
心安勿夢直勾勾地望着他,險些沒反應過來。
“我,我自己換吧……”心安勿夢拿過囊袋,把簾子繞到皮皮蝦身前放下:“有勞了。”
換完衣服,心安勿夢掀簾一看,見他竟還在外頭。“怎麼還在這等着?”
“世子……”皮皮蝦輕喚的嗓音亦是再明顯不過的沙啞,他連忙清了清嗓,說:“您覺着小人昨晚做的怎麼樣?”
“什,什麼?”
心安勿夢不自覺地裹緊被子,欲往後挪,屁股酸痛得他直咧嘴。“你……有話直言。”
“哦,哦。”皮皮蝦心領神會,又擠出一個懇切的笑,說道:“您若是覺得我做的還行,能否……别換人了。”
心安勿夢聞言頓時擡起頭。皮皮蝦似乎不懼和他對視,毫不掩飾眼底的熾熱,一臉坦蕩地望着他。昨晚那席浪潮仿佛刻進了皮皮蝦骨裡,他連做夢都在想着世子偷喝房事酒的樣子。
雖然皮皮蝦自己也喝了。
可他暗暗地想:他喝,那是因為他知道要見世子。世子看那模樣是連倌都沒選好,卻在自己來之前洗個澡的工夫就喝上了幾口,這是何意?
皮皮蝦在第二日晌午曬屁股的烈日下終于琢磨明白了那封送錯的信。他如今隻想笑,見不見世子都笑,止不住地笑。
世子在他印象裡一向精明,手眼通天,這還是他頭一回看破了世子的心事,總得容許他樂上幾天。
“世子,能不能以後都用我。我不嫌路遠,自個兒能來自個兒能走。”皮皮蝦俯下身,擡眼望着他,說:“要不以後就我吧。”
心安勿夢垂着眼片刻沒答話,皮皮蝦恨不得撅到地上去看他眼底的神色。
“後天……”心安勿夢咬字重了些,生怕自己聽起來太虛弱,“後天,昨晚那個時候,來浴房。”
皮皮蝦腦筋一轉,這回居然不是直接去卧房。
“謝世子!”皮皮蝦服了服身,忽然又想起來:“世子,我後天晚上要見謝大人,他叫我……”
“行了,你自己知曉就好。”心安勿夢擺了擺手:“這等事怎能和旁人說。”
“不跟旁人講。”皮皮蝦眨眨眼:“我隻和世子說。”
“那也不成。小心謹慎些吃不了虧。”心安勿夢微微皺起眉,面上還是微笑的。他的目光打轉在皮皮蝦身上,笑歎一聲:“出去轉了一圈,還沒長大呢。”
話音剛落,他自己先笑不出來了。
如今的皮皮蝦顯然長大了。先甭管長到哪兒去了。
他在腦袋懸起來賣命的活兒裡轉了一圈,見識和腦筋隻會竄天似的長進,這沒得質疑。讓心安勿夢想不通的是,這期間自己也見了他幾回,卻莫名地感覺他還是一直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直到昨晚。
心安勿夢定了定心神,重新擡眼看他。那張臉依舊沒變,隻是在他心裡頭不一樣了。
“後天你要辦事,就别從我這裡走。我不差這一天,你次日晚上再來。”心安勿夢瞅着他,平靜地說:“最好還是别讓那頭知道你沒和舊主斷聯系。”
皮皮蝦點了點頭,忽然頓悟過來,急切地說:“可是世子……我平時來您這,不也是……”
“你手頭有元汝販鹽的憑證嗎?”心安勿夢問道。
皮皮蝦撥浪鼓似的搖頭。“這我哪兒能有!我連他面都見不着。别提他了,我見那老太監一回都不容易。”
“那不就得了。”心安勿夢倚在床邊,動都沒動:“你别招惹到元汝那裡,就沒人想要治你于死地。”
“可他手下人呢?”皮皮蝦眉頭依舊沒舒展,說道:“别的不說,我如今已有了謝大人的信。”
“你若是被發現和我來往密切,他更不敢。”心安勿夢擡眼瞅着他,“他若是給你殺了,我問到元汝那去,他不也得被元汝拎出來宰了給我消氣。”
皮皮蝦眨眨眼,啞然無聲。
“而且據我所知,”心安勿夢頓了頓,“以元汝的作風,一旦出了大事,他喜歡自斷臂膀圖個斷絕後患。比如直接由他管着的老太監,再比如——”
皮皮蝦還聚精會神地等他講,心安勿夢卻自個兒停了。他沒再笑,擺擺手道:“回去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