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為何不想嫁鄭太子呢?”麥冬見姜雲陵一直呆坐着,開口問道。
“鄭太子送我朝開暮謝的木槿花,說對我心意如同此花,而且他長的還不如君父年輕時呢。”姜雲陵知道自己不喜歡鄭羽,但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謂父母之命,其實就是父之命。姜士任不肯見她,是不想和她起沖突,不想告訴她反對也沒有用,也代表了無聲的命令,讓她必須從命。
鄭國都城,新鄭。
太廟,占人正用猛火燒灼龜甲,鄭隆和鄭羽站在一起專注地觀着。
按照周禮,成婚需要經過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和親迎這六步。
如今在太廟中占蔔就是納吉這一步。以龜甲來占蔔男女雙方的生辰八字,看這門婚事的吉兇。如果占蔔結果為吉,便去納征,即送聘禮。
龜甲經過烈火燒灼,炸然有聲,用水灑于刻字之處,出現裂紋。
烈火燒灼龜甲,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被稱為龜語。占人根據橫豎裂紋判斷吉兇,也依據龜語聆聽征兆。
龜甲的裂痕分為身首足三部分。龜身為事情的主幹,龜首為事情的開始,龜足為事情的結束。
占人聽完龜語看完裂痕,卻面色驚恐,心跳如鼓,聲音也哆嗦起來:“君上,太子,婚事占蔔結果為……貞兇。”
吉兇劃分為六個等級,第一是吉,表示吉祥;第二是吝,表示艱難;第三是厲,表示危險;第四是悔,表示憂慮,有煩惱;第五是咎,表示過失,災禍;第六是兇,表示禍患,是所有結果中最壞的。
貞兇,意為整體都很兇。
鄭隆聞言,又令其他蔔師一起看龜甲裂痕,蔔師都認為姜雲陵和鄭羽八字不合,這樁婚事對鄭國不利,恐怕會克死太子羽,為鄭國帶來亡國之禍,乃是大兇之兆。
一聽是兇兆,鄭羽非常驚懼,吓得臉色發白,生怕自己和姜雲陵成婚會招來禍端,要了自己的命。
看到兇兆,鄭隆臉色陰沉下來,沉思一番:太廟裡這些蔔師已是鄭國最優秀的蔔師,占蔔的結果也都應驗。既然結果如此兇險,那就去齊國退婚,給鄭羽另擇一樁婚事。
“君父,如今該怎麼做?”鄭羽眸子低垂,聲音發顫。
“去齊國退婚罷,再重新選一個太子婦。”鄭隆道。
經過一番考量,鄭隆決定讓正卿石晖的女兒做鄭羽的太子婦,鄭羽也同意了。由于和齊國的婚事對鄭國不利,鄭隆便讓石晖前往齊國臨淄退婚。
耀眼的陽光灑下熠熠光芒,白雲悠然自得,随風而動,輕盈地在碧空間飄浮。
鄭卿石晖乘着馬車,抵達齊國臨淄宮。
見石晖前來拜見,姜士任春風滿面,笑臉相迎,以為是納吉完畢,石晖來臨淄給鄭太子羽納征的。
“外臣石晖拜見齊君。”石晖行禮道。
“鄭使前來,是要宣布納吉結果的罷。”姜士任笑着,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線。
“外臣……此番前來,正是來宣布占蔔……結果的。”石晖面色遲疑,說話也吞吞吐吐。
“那你就快說啊。”姜士任有些不耐煩。
石晖吞吞吐吐地道:“齊君有賜命于我家,告訴公主之名,寡君遂進行占蔔,占得結果……是‘不吉’。因此派外臣前來相告。”
“什麼?不吉。”姜士任驚訝又生氣,追問道,“那是怎麼個不吉啊?”
吉兇的六個等級,除了吉,其他都是不吉,如吝,厲,悔,咎,兇。
姜士任以為可能也就是吝,表示艱難,或者悔,表示憂慮這種情況,也不會不吉的很嚴重,便追問是怎麼個不吉,想知道還能怎麼樣。
“齊君恕罪,占的結果是貞兇,貴國三公主不但克太子羽,還會給我鄭國……帶來亡國之禍。”姜士任逼問的緊,石晖隻好如實告知。
一邊的姜原和姜慎聽到這話,也面面相觑,頓感忐忑。
姜士奕則在心底暗暗高興,姜雲陵和鄭國的婚事不成,姜士任便不能得到鄭國的支持了。
聽到鄭國如此說自己的女兒,姜士任面露怒容:“寡人的女兒不堪受教,不能與你鄭國相配,既然你鄭國已經得到了兇兆,這件事就這麼作罷吧。”
姜士任又冷冷地吩咐退還先前鄭國送來的所有東西,然後下了逐客令。
姜士奕負責送客,狠狠地嘲弄了石晖一番,然後将他毫不留情地趕了出去。
石晖在齊國碰了一鼻子灰,返回鄭國複命。
石晖走後,姜士任又聽到亞卿郭歸來禀報,周天子正式迎娶祝女為王後了。祝女嫁給天子,按照周禮,祝國全部的卿都要參加送親儀式。
姜士任更加郁悶,覺得真是天公不作美,總是阻攔自己複齊國霸業的大事。
“君兄,還在為鄭國的事情憂愁嗎?”姜士奕看着姜士任愁容滿面的樣子,問道。
姜士任憤憤地道:“陵兒和鄭國的婚事不成,齊國就不能争取到鄭國的支持。非但如此,鄭國還羞辱陵兒,也是在羞辱寡人,更是在羞辱齊國,完全不把齊國放在眼裡。”
一想到石晖說姜雲陵若是嫁了鄭羽,會克夫又克鄭國,姜士任便氣不打一處來。諸國中不乏不願結親,便故意用納吉不吉推辭的,他懷疑鄭伯其實是不想讓鄭羽娶姜雲陵,就故意說占蔔不吉!
“君兄,那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呢?”姜士奕又問。
“先靜觀其變吧。”姜士任深感近來煩心之事太多,一時也沒什麼頭緒,隻能先觀察觀察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