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紹二弟姬柳的妻子出身晉國卿族林氏,是下軍将林奉的妹妹,她和祁彰的妻子以及谷阙的妻子都是姐妹,而姬柳的母親與何複的母親是姐妹。因為這些姻親關系,姬柳有多位卿大夫的支持,并且野心勃勃,明裡暗裡都和他作對,已經對他的君位構成了威脅。
當初立太子之時,姬瑄他們年紀都還小,而姬柳是個有力的競争者,令姬紹甚為不滿。
姬紹的眸子愈加晦暗不明,如今姬柳已經病重多時,他得盡快下手了。
齊國,臨淄城。
二月,春寒料峭,風中尚且帶着些寒意,但是已有了春日的溫柔和清新。
滿城缟素,姜士任的葬禮開始舉行。
姬瑄站在外賓的隊伍中,代表晉國參加。
楚國和齊國早年簽訂盟約還是在姜原的祖父姜颢時期,早就作廢了,所以楚國不算是齊國的盟國,楚雄便沒有派人來參加喪禮。
楚钺經過一番思索,決定代表楚國去參加姜士任的葬禮。
在盛大的葬禮上,姜士任的子女站在前排。姜原走在最前面,先是叩拜,而後号哭頓足,姜原之妻陳玉鸾也是如此。
姜雲陵渾身缟素,仿佛堆雪的玉樹瓊葩,又似月下的潔白梨花,面上淚痕晶瑩,眸子哭的紅腫,分外楚楚可憐。而那盈盈的眸中,又透着水般的剛柔并濟。
姬瑄遠遠地看見了走在前面的姜雲陵,想過去寬慰她受傷的心。但是姬瑄從姜雲陵如水般的雙眸間看到了其中的堅韌。姬瑄覺得她外柔内剛,如今奸佞已除,她的心上不會留下傷痕了,想必能很快走出陰影。
楚钺走在後面,先看到了姜雲陵,又看到了姬瑄。他心中有些不悅,姬瑄怎麼老出現,之前送他們回齊國,現在又來參加姜士任的葬禮。
姬瑄的目光似乎一直黏在姜雲陵身上,楚钺心頭生出一股子無名火,這姬瑄跑過來參加葬禮就是在打姜雲陵的主意。若不是姜雲陵還在孝期,姬瑄怕是現在就要向齊國提親了。
葬禮結束後,姬瑄離開齊國返回晉國,楚钺則回到驿館。
天氣轉暖,春和景明,又到了紫丁香開放的時節,楚钺看着爛漫華燦的紫丁香,不禁想起了和姜雲陵初遇時的模樣,先前他還對姜雲陵抱有偏見,這真是個錯誤。
風吹來袅袅的花香,芳香襲人,春風仿佛一雙溫柔的手,輕柔地撫摸過楚钺的面容。
楚钺今日獵到了一隻野雞,烤好後邊吃邊想今後應該做的事情,他大口地咬着雞肉,起勁地嚼着,這烤雞肉鮮嫩香滑,其中摻雜着的煙火氣分外誘人。
近來,楚王楚雄有再和楚钺通信,其中有楚國近來頻繁和鄭國以及衛國來往的事情。
衛仲作為衛沖的弟弟,需要給衛沖服喪一年,信中說楚國打算等衛仲服完喪後去商議衛仲和楚甯的婚事。
楚雄最近還有和鄭伯隆見面。但在信中,楚雄并沒有告訴楚钺,他和鄭隆商議了把一個鄭國宗室女嫁給楚钺做妾的事情。
楚钺心道這姜士任和鄭、衛兩國聯姻不成,反而得罪了兩國,恰好利于楚國将這兩國拉攏走。楚國此番很有可能将晉國的兩大盟國鄭國衛國都變成楚國的盟國。
如此一來,楚國的勢力便能更加深入中原腹地,和晉國争奪霸主之位。
楚钺想想就覺得興奮,但是看到信的最後說,今年楚國就要将他從齊國接回楚國了,回到楚國後他便要迎娶秦國公主。
看到這裡時,楚钺頓時覺得自己烤的雞肉都失去了滋味,垂頭喪氣地将剩下的雞肉吃完。
楚钺躺在驿館的床上,想等自己回去後,要對父王說和秦國公主退婚,然後等姜雲陵出了孝期迎娶她為妻。
韻節宮中,姜雲陵身着素衣,看着院中的蘭花,想到如今不但雪球不在了,連君父也去了。
幽蘭葳蕤,芬芳馥郁,枝葉繁茂。散了一會步後,姜雲陵便返回宮殿内,彈奏起表達哀思的曲子。
到了用膳的時辰,麥冬便為她端上素食,這次是春筍羹湯。
鮮美的竹筍湯,湯水清澈透明,清新的香味撲面而來。姜雲陵用勺子飲了一口,此湯口感細膩獨特,既不寡淡也不膩口。姜雲陵又嘗了湯中的竹筍,覺得這春筍吃起來鮮嫩爽脆,别有一番風味。
一碗春筍羹湯下肚,姜雲陵心中暖和了不少,告訴自己一定要振作起來,君父希望自己過得好,她也要好好地生活,不畏懼前路上的荊棘。
數月後,姜原服喪期滿,準備舉辦即位大典。
國君死後,太子要為其父守孝一年。但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便在靈前即位成國君,再守孝一年後才能正式舉辦即位大典,宣布改元。
為了慶祝姜原的即位大典,姜雲陵打算釀一些酒送給他。
眼下正是桑葚成熟之時,深紫色的桑葚,顆粒飽滿又泛着光澤,沉甸甸地挂在枝頭,恍若耀眼的寶石。
姜雲陵摘了一籃新鮮的的桑葚釀酒,幾日後韻節宮的庭院中便飄滿了桑葚酒的誘人香味。
這些時日,楚钺都來宮外的樹上,爬上最高的枝頭,便可以看到姜雲陵所居的韻節宮。
楚钺還常在樹上看見杜鈞來韻節宮附近,用一些财物賄賂麥冬,讓麥冬告訴他姜雲陵的近況。
“君上就快要正式舉行即位大典了,公主近日在釀桑葚酒準備慶祝君上即位。”麥冬收了杜鈞給的财物後,才透露出這一點消息。
在樹上的楚钺也聽見了,姜雲陵真是蕙質蘭心,還會釀酒,她釀的桑葚酒,想必味道不錯。
終于,楚钺再次爬上了枝頭。和其他幾次不同,這次韻節宮的庭院中出現了姜雲陵的身影,姜雲陵手中還抱着幾壺酒,應當就是麥冬說的桑葚酒了。
楚钺的黑眸瞬間亮了起來,連忙揮手,并大聲地喊道:“公主,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