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原坐在上首,向杜鈞使了個眼神,示意他和楚毅講。
杜鈞清了清嗓音道:“放回公子钺不難,隻是我齊國最近内亂剛平,損失慘重,如果貴國能給些錢糧,我等自會放回公子钺。”
楚毅心一沉,若齊國要的錢糧不多也可以答應,便問:“那貴國需要多少錢糧啊?”
“黃金萬镒,糧食十萬石。”杜鈞認為,這些楚國拿得出來。
這一镒便是二十四兩,要這麼多黃金,已經是明晃晃的威脅了,楚毅感覺王兄不會同意出這麼多錢糧換楚钺,但齊國要是一直扣留楚钺怎麼辦?
“齊君,此事事關重大,請容外臣修書問過寡君。”楚毅道。
姜原眼中的精光更甚,招了招手道:“那就快去罷。”
飛鳥傳書,過了幾日,楚毅收到了回信,楚雄說他不會給齊國任何錢糧,讓他們自己想辦法回來。這個結果楚毅也有預料,所以這幾日也一直在思索出城門的方法。
楚毅打探到出臨淄城的城門,需要有出行令牌。他問過楚钺,楚钺說或許齊國三公主可以幫他們。
所以楚毅又打探姜雲陵的動向,探聽她什麼時候會出宮,趁機向她求助。
今日,因為姜雲陵的長姐病了,姜雲陵便和麥冬乘着馬車去高府上看望她。
楚毅在路上攔住姜雲陵,向她說明楚钺被關在驿館,無法回到楚國一事,希望她可以高擡貴手救他們逃離臨淄城。
見楚毅言辭懇切,令人動容,姜雲陵想到他們逃往晉國之時,楚钺也在路上幫了姜原杜鈞和她,而今姜原和杜鈞竟然做出這種事情。
姜雲陵便答應了下來,表示自己會助他們離開齊國的。
去高府探望完生病的長姐後,姜雲陵便立即返回韻節宮。
韻節宮,姜雲陵坐在幾案前,今日若不是見到了楚毅,她還不知道姜原竟然将楚钺給扣下來了,還向楚國索要那麼多錢糧,姜原此舉就是見錢眼開,沒有遠見。初即位便做出如此有失大國風範之事,怕是會給齊國招來不好的名聲。
可是現在,怎樣才能幫楚钺他們出城門呢?
思慮片刻,姜雲陵想到入晉國绛城城門時,绛城門口的侍衛攔住他們,要通行的竹牌。
通行令牌?她手裡還有一塊,是幾年前姜士任給她的,方便她出去遊玩的時候用,在路上過城門之時暢通無阻。不過她也不去臨淄城以外那些遠的地方遊玩,用的很少。
姜雲陵翻找出那塊令牌,如今正放在一個木匣中。令牌紋理細膩,素雅精美,靜靜地躺在木匣的軟墊之上,泛着溫潤的光澤。
看着這塊令牌,姜雲陵不禁又想起了曾經和君父相處的點點滴滴。她少時頑皮,喜歡敲鈴钹擊鼓,會吵鬧到人,後來又想治馔孝敬君父,但是做的飯也不符合君父的口味。
君父的音容笑貌仿佛浮現的眼前,姜雲陵的眸子染上了點點水光。
姜雲陵撫摸着令牌,雖然現在君父不在了,但君父定然希望齊國安好,如今君兄的舉措不利于齊國的長遠發展,她要阻止這件事。
姜雲陵将令牌拿了出來,用一塊絹布包裹後,小心地将令牌收好。
第二日,姜雲陵又去高府探望長姐,路上讓麥冬将包好的令牌交給了楚毅。
楚毅拿到令牌,對姜雲陵千恩萬謝,然後迅速趕到驿館去救楚钺。
對付看守驿館的齊兵比較容易,楚毅早已備好迷藥,将幾個齊兵藥倒,而後從暈倒的齊兵身上搜出鑰匙,将驿館房間的門打開。
明亮的天光從大門照入,房内瞬間亮堂起來。
“王叔,可有找到出城之法?”楚钺急忙問道。
“這下好了,齊國三公主已經将通行的令牌給了我,我們趕快走罷。”楚毅催促楚钺走。
被關在驿館這幾日,楚钺收拾好了包袱,姜雲陵送給他的桑葚酒壺,以及盛放綠豆糯米糕的竹籃,他都帶上了。
楚钺拿起包袱就趕緊跑,和楚毅上了馬車,馬不停蹄地趕往楚國的方向。
到了臨淄城門,楚毅從袖中拿出包着絹布的令牌。看守城門的侍衛查看完通行令牌後,便将楚钺一行人放走了。
臨淄宮,楚钺逃走的第二天,姜原便知道了此事,派遣杜鈞前去追趕楚钺。
“查,給寡人徹查!”姜原将幾案上的竹簡和陶器都摔了,向侍者吼道,“怎麼會出現這種纰漏!快給寡人查!”
這楚钺一走,姜原覺得那些唾手可得的錢糧都不翼而飛了,對齊國真是頗為嚴重的損失。
“君上息怒,不要氣壞了身子。”陳玉鸾勸道。
侍者剛出了書房,姜雲陵就出現在門口,平靜地道:“不用查了,是我做的。”
姜原眸子中咆哮着怒火,想到姜雲陵确實有一塊通行令牌,既然她過來承認,那肯定是真的了。
姜原頓時更怒了,嘶吼道:“給我跪下!為什麼要幫楚钺逃走?”
姜雲陵跪在地上,但仍振振有詞:“我這麼做也是為了齊國着想,奕叔叛亂時,晉國救援了齊國。而今楚國接回質子,齊國卻想趁機撈好處,會失了大國風範,與楚國交惡,而放了楚公子钺,楚國會對齊國感恩。”
姜原更加氣憤了,他不願意承認姜雲陵說得确實有幾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