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之則是拱手向她道歉:“幽篁仙子,萬分抱歉,清晝并不是故意的。”
尹快雪十分體貼地點點頭:“我知道,就是舌頭長,忍不住麼,要不要讓你們家少君給你修剪修剪?”
蕭清晝瞬間用雙手捂住嘴巴,隻留下兩隻眼珠子驚慌地亂轉。
尹快雪道:“若是你不想我在少君面前告狀,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即可,怎樣?”
蕭清晝沒有想到能如此輕松收場,忙不疊點頭。
尹快雪問:“那隻百鳥裙袖子......你們少君探出什麼了嗎?”
蕭清晝打量了下她,眼神透着萬分輕蔑:“百鳥裙和你有什麼關系?”
尹快雪撇了撇嘴角:“你難道不知道我和尹快雪那女人結的梁子比海還要深,比山還要高麼,自然是想要知道她到底回來了沒有。”
她從小就和尹府君鬥智鬥勇,演技早已練得爐火純青,蕭清晝根本看不出什麼端倪。
他想了想,道:“大約是沒有回來的。”
尹快雪皺眉:“大約?”
蕭承之道:“不瞞幽篁仙子,那截衣袖上被下了詛咒......”
尹快雪問:“詛咒?連你們少君都無法解開嗎?”
蕭承之搖了搖頭:“那道詛咒頗為詭吊,有些像六百多年前五酉郡獨創的。”
五酉郡,這三個字一出來,附近的門生心神都跳了三跳,傳聞六百多年前五酉郡和當時其他幾家頗有盛名的世家并稱為五大門閥,可不知從哪一年起,郡主伊曦月大肆吸收精怪兇獸為己所用,引得天下近八成榜上有名的兇獸精怪齊聚五酉郡,伊曦月野心膨脹,妄想一統玄門,于是縱容手底下異常兇狠的骨雕和夔龍頻頻作亂,一開始,玄門百家隐忍退讓,而五酉郡卻越發嚣張猖狂,終于在九尾狐妖掏光了楚氏一個旁支所有族人的心髒之後,世家歃血為盟,将五酉郡連根拔起。
五酉郡的仙器、法器、法術、咒語、甚至是領地,自然是被四個頗有盛名的門閥瓜分殆盡,上百本獨門秘籍盡歸雲栖蕭氏。
蕭清晝總結:“所以需要回方壺境的書室去查閱一番。”
還算是一個比較有用的消息。
尹快雪點點頭:“那個啥,其實......你們也不用防我跟防采花賊一樣,實話告訴你們吧,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們少君還是高高在上冰凍在廣寒宮裡頭的仙子,本仙子都快要被他給凍死了,”既然要頂着花背鼠的身體過活,她可不想被一群小輩們像防着采花大盜般防着她,不妨就将話講透,尹快雪轉了轉眼珠子,“看你們少君還不如去看布袋木偶戲,那人偶臉上的表情好歹比他多呢。”
“你什麼意思!”蕭清晝最聽不得别人說蕭玄度的壞話,像是隻炸了毛的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本大小姐留戀紅塵的溫暖,想找個知冷知熱的,能幫忙暖被窩的,廣寒宮的仙子麼,恕不奉陪了,哈哈哈......”
第四個“哈”字戛然而止,就像是被硬生生掐住了脖子。
“廣寒宮仙子”就站在她五步遠處,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哎呀,這個孔蘇辦事真是慢啊,我且去催一催......”她摸了摸鼻子,讪笑了下立馬邁開步子像入口處滑去,差點就要使出步虛術。
孔蘇回來得正是時候:“大小姐,這邊的村民說,這萬妩山上有個神迹,名為一線香,每一年都會長高一些......”
“一線香?”尹快雪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旁邊有個梳着雙環發髻的姑娘插嘴:“是呀,是呀,萬妩山上頭有一座山,和咱們給佛祖觀音上的香很相似,所以喚做一線香,隻是它與旁的山不太一樣,每年都會長高一些,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曾經說過,這一線香上面住着一個很善良很善良的仙女,連家裡的雞蛋不見了求她都會有求必應。”
“你們有誰見過這個仙女嗎?”清冷的聲音傳來。
尹快雪還沉浸在“一線香”這個熟稔的名字中,不知道什麼時候蕭玄度走到了她的身邊。
雙環發髻姑娘一見如此俊雅的男子,一時間舌頭像是被榫上了似的,隻有兩靥飛上了紅彤彤的雲朵,比刷了桃花妝還要豔麗上幾分。
還是一旁的中年男子接話:“二十年前我曾見過仙女一面,那會兒我家唯一的耕牛得了口蹄疫,整個頭顱和四隻蹄子上長出了鼓鼓的水泡,還能看見裡頭滾動的水,我們家裡窮,又正值春耕時分,所有的活計都指望着這頭牛,于是娘就帶着我去一線香求仙女。”
蕭清晝頗為好奇:“你們見到仙女了嗎?”
中年男子道:“我們運氣好,仙女正在一線香旁擦拭她手中的青荇燈。”
“仙女美嗎?”尹快雪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并不相關的話。
“自然是美的,”中年男人陷入回憶中,“她穿着一身似煙非煙的霓裳羽衣,出塵如仙,隻是似乎眼睛有些問題,用一根白绫覆住了,隻露出一管嬌俏的瑤鼻,和丹霞般的菱唇,一绺雲霧般的長發在微風中輕輕搖擺......”
尹快雪拍着手打斷他的绮思:“這位大哥的文采還真是好啊。”
中年男子臉上飛上霞雲:“年少時曾讀過一會書。”
蕭玄度道:“不知這個一線香位于何處?”
他的聲線冷冽,如同裹着霧凇,一瞬間将中年男子臉上的紅霞打散。
這回少女回答得快:“就在萬妩山的西南角,一入山,擡頭就能看見百丈高的柱子直送入青雲,那便是一線香了。”
“多謝。”蕭玄度冷聲道謝,龍吟劍輕鳴,禦劍直奔一線香而去,白衣飄飄如仙。後頭蕭氏子弟緊随其後,村民驚得跪地叩拜。尹快雪本欲轉身,卻覺體内氣息紊亂,金光隐現——他才離她十丈,怎會如此?莫非那一線香中,藏着一個大陣,可以影響他們之間的靈力羁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