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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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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師奈的臣子,穿則釜。”熊師奈道。

“額,這兩個孩子是?”風公照問。

“哦,”熊師奈拍拍小女孩的肩膀,“這是有娀氏族長簡度的小孫女,簡應。這個是師奈的孫子,熊鹿兒。本來與君相見,帶着孩子實在是失禮,不過一來這兩個孩子父親都不幸去世了,留在家中不能放心;二來教育子嗣是大事情,這兩個孩子生在窮鄉僻壤,沒見過世面,師奈才決定帶着他們出來看看。”

“哦……”風公照笑着連連點頭,又招呼身邊的寺人道:“你去讓人到膳房取些蜜餞幹果給孩子,去吧。”吩咐完下人,風公照又問道:“咈,不知道令公子年紀輕輕怎麼就?”

“哎,也就去年病死的,偶木地處偏僻,缺藥,染了些小病,最後就撐不住了。”熊師奈答到。

“可惜了,要是寡人能早日與太子相見,一定不會讓這種事發生……”風公搖頭道,“那孩子母親呢?”

“這孩子母親生他的時候出血多,生下來沒幾日就撒手人寰了。正是鹿兒出生的時候,有隻小鹿從北邊跑進院子裡,所以我就給這孩子取名為鹿兒。”

“哦,鹿兒,這孩子出生時有鹿進院,這應該是個吉兆吧。啧,那簡度的兒子是怎麼回事?”嬴照問。

熊師奈撫摸小女孩後背,道:“哎,就是五年前折公兵變啊,簡度長子跟着去了,做了個禦手。姒後之親擊穰公的時候,這孩子父親期業也在隊伍裡。有娀氏窮啊,全靠大宗在折方為官支撐,所以期業看到穰公的戰車,就打算活捉穰公,就駕車去追。結果被穰方大夫先卻一箭射中喉嚨,當天下午就死了,隻留下遺腹子。她妻子年輕,簡度找我商量着,怕耽誤了那丫頭,就讓她改嫁了。”

“哎……”風公歎息,正巧這時,寺人們端着菜肴上來,嬴照于是說道:“來來來,開始用膳吧,我看那倆孩子估計也餓了。”

寺人們将蒸熊掌、炮豚、搗珍等等,還有各式肉醬、蟲醬擺上桌案。

庶長慮招呼道:“太子快嘗嘗這淳熬,您來的正是時候啊,這是本月剛收上來的稻米;那隻熊掌是寡君前幾天才從山中打來的,您來訪敝國剛好用來招待您。國君也快嘗嘗吧。”

熊師奈贊歎:“原來這熊是風公打來的嗎,哈,風公果然是神勇啊。”三人大笑。

熊師奈夾起一片炮豚肉,在梅汁裡蘸了蘸,然後用手護着送到應兒嘴邊,低聲說:“來,甜的。”于是應兒一口将筷子連肉含住,醬汁和着口水從嘴角滴落,熊師奈便用筷子輕輕擦拭孩子下巴上的油迹,接着又夾起一片肉喂給鹿兒。

用膳有一會兒,風公咽下一口烤魚肉,問道:“嗯——寡人對太子的沉穩早有耳聞,想必此番來訪敝國,一定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要告知寡人吧?”

“确實如此啊。”熊師奈一邊點頭一邊捂住正在嚼食的嘴,吞下後繼續說:“師奈知道君一向坦蕩,所以就如實相告吧。呃……“熊師奈看了看殿内的侍從們。

風公心領神會,于是吩咐身邊人:“你們先下去吧,你帶着兩位小公孫去宮院轉轉。”

“啧,是這樣的,一個月前,參方令尹崇王的家臣狂拘私下見過我。依他所言,烏唇近日來身體每況愈下,恐怕将不久于人世了,”熊師奈說,風公與庶長慮神情嚴肅,微微颔首,“烏唇的三個嫡子,太子成、公子嚣和公子南為都不是有德行能力的人,因此景崇王已經和大夫沈棄疾、子規啼、成換三人商量過,決定一旦烏唇死去,就立刻發動政變。以追究當初謀逆之事為由,廢黜太子成。狂拘告我說參方諸位大夫們希望我能夠回國繼承君位。”

聽完熊師奈一番話,嬴照低眼沉默了稍許,便瞥了眼庶長慮,回答師奈道:“既然如此,太子為什麼不直接回國即位?您又需要寡人做些什麼呢?”

熊師奈舒氣道:“師奈流亡已有三十餘年,三十年,什麼事都可能改變。當初烏唇奪我君位時,七家公卿都不曾站出來為我讨回公道,現在我又怎麼能輕易相信他們,人心難測啊……”

“您大可以讓崇王等人先做掉烏唇三子再回國,那樣應該就不必擔心他們會诓騙您了。”太子伯艱道。

熊師奈閉上眼睛,側首搖頭,歎息:“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止。往昔我離開時,形單影隻,如今我的幾個兄弟或被殺或逝去。縱使我今日回國,内沒有公族扶持,外不得大國庇護,必被大臣挾持。士可殺,不可辱。為臣所制,不如去死!”師奈手在空中一橫掃,更扭過身去,長歎息,繼而擡頭中肯的請求道:“請風公借師奈一支軍隊回國奪位。”師奈向風公行禮。

“這……哎,君與寡人同為身兼重任之人,寡人怎能不為君感到惋惜?君屈尊懇請寡人,寡人又豈能袖手旁觀?”

“咳,咳。”庶長慮低頭咳嗽,卻朝風公使個眼色。

于是風公照繼續說:“但是君想必也是知道的,如今商王遇害,天下戰亂不休,我們風國如今邊境也是大敵壓境,十分吃力。就請君容寡人再與諸位大臣商議幾日,一定會給君一個确切的答複。”風公照行揖禮。

熊師奈回禮,說:“君将與大臣商讨國事,師奈身為外人本不該多嘴,但是既然身陷事中,又豈能置若罔聞?師奈可以向君保證,倘使師奈能在貴國幫助下奪回君位,屆時師奈與參國,必定成為風方在西邊道路上的主人。”

“君的承諾,令寡人十分感動啊,君旅途勞遠,今天就先到這裡吧,未來幾日也請君在敝國行人的陪同下,帶着兩個孩子,好好遊玩一番,也不枉來到母栖邑。”接着風公喚來寺人讓其叫回兩個孩子。

而此時兩個孩子正被一位宮女帶着在宮中一處沐房邊玩耍。

鹿兒和應兒蹲在沐房邊一叢牡丹花邊,專注的看着葉片上兩隻幼蠶。看了一會兒,空中傳來一聲老鸹啼叫,應兒擡頭看去,一隻老鸹飛過,在沐房門口欄杆上另一隻老鸹旁落下。于是應兒站起身來,順着走廊慢慢走到沐房門邊,兩隻老鸹撲騰着飛起。應兒緊追了兩步後放棄停下,又聽見水聲,回頭看向沐房的正門,發現一簾清水像瀑布一樣從門框上挂下。水簾晶瑩剔透,應兒看着自己在水簾中的映像,覺得有趣,就扭身做出打算跑步的姿勢,水門那邊映像也跟着應兒的動作擺出跑步姿勢。于是應兒一大步越跑開,落地站穩,又大搖大擺走回水門前,看到水中的自己也回到了原地,便露出笑容,忍不住伸出小小的食指去觸摸水簾。水中的自己也伸出手指,兩邊手指就将點在一起——

“子烏。”男聲。

應兒忙扭身向着聲音傳來處看去,一位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正矯健走來,神情頗為爽朗。嘩啦一聲,水簾内子烏答應着跑出,應兒一扭身發現自己的映像跑了出來,吓得趕忙跑到鹿兒身邊。

“公子。”照顧兩個孩子的宮女行禮道。

“嗯。”公子當車回應道,“欸,這兩個孩子是誰家的?”

“禀公子,是參方太子師奈帶來的。”

當車一聽,霎時臉黑,仰頭側目一旁高台上的宮殿,“我太子兄在裡面呢?”陰沉問道。

“在。”宮女回答。

公子當車咬住嘴唇,兩隻手背過去,打了一串響指,“來了好幾天?”

“聽說昨天來的。”

嬴當車歎氣,片刻神情又恢複平靜,“你好好照顧這兩個孩子吧。”公子當車吩咐道,又向着子烏呼喚,“來,跟舅舅到街上玩去!”

馬車在羁次門口停下,師奈等人下車後,穿及父問道:“太子看這事能成嗎?”

師奈牽着兩個孩子,想了一會,咬定道:“能成。”

“太子是怎麼知道的?”及父問。

“風公照和我說話時目光總是直視我,沒有躲閃,說明他并沒有敷衍我的意思;我與風公交談,他回答的很迅速,也沒有閃爍其詞,恐怕在我們拜訪他之前,他就已經清楚我們的來意,并且在心中答應我們了;況且如今各國的局勢就是這樣,容不得他不答應。”師奈說完,就牽着兩個孩子往院子裡走。

則釜跟上,說道:“既然如此,風公說幾天後再答複我們,想必是盤算着撈取好處吧。”則釜哼笑,“這也太黑了吧。”

“哎。”師奈停下腳步,看着及父道,“風方如果答應借兵給我們,已經是最大的恩惠了,君子不應該苛責他人的言行,況且國與國之間的事從來都是如此,你在外交上還有很多要向你的父親學習。”

“唯,臣明白了。”穿則釜低頭,師奈繼續牽着孩子往院子裡走。

沐房外兩隻幼蠶靜悄悄結起了繭。

三天後一輛從大序宮駛來的馬車停在羁次門外,太子師奈、穿則釜随風方的行人一同進入宮中。就在三天前同一個地方,幾個人繼續商議之前的事情。

“讓太子久候了,寡人這些天一直在和大臣們讨論出兵護送太子回國的事情。”

“不知道商議的結果如何?”師奈問。

“額……不瞞太子,寡人極力贊同援助太子,但是大臣卻仍心存疑慮。”風公道。

“疑慮?請問是什麼疑慮。”師奈問。

“嗯……不妨讓寡人先問君一個問題吧?”

“風公請問。”

“上古時,我嬴姓先祖伯益曾跟随大禹一起治理洪水,水患平息之後,禹王成為天下共主,而伯益又因為蓄養禽獸建立功業。所以禹王山崩之後,将大位傳給伯益。可是禹的兒子姒啟,卻憑借其父的威勢,欺我嬴姓族人,殺死伯益,篡取了大位,建立夏朝。之後我嬴姓族人西逃,被妒篆氏收留。直至後桀時,我族人才随大宗族長費昌投奔湯王,滅亡夏朝後得以返回故地,受封于母栖邑。當初妒篆氏接納我嬴姓族人是恩情,後來子姓商王族将風方敕封給我輩也是恩情,君,認為這兩種恩情,哪一種更大?”

太子師奈思忖了片刻後,回答道:“恩情隻有輕重之分,而沒有先後之别;君子報答恩情,隻恐怕不能及時,哪裡能等到千年之後?昨日的恩情是昨日的恩情,今天的恩情就在今天報答。君子明晰自身的立場,必定知道兩者互不相幹,既不矛盾,也不可累加。”

嬴照生硬笑了下,又問:“太子說得好啊,可是寡人還是想知道,倘使妒篆氏與商王室沖突,您認為寡人應該支持誰。”

熊師奈又沉思了片刻,斬釘截鐵的答道:“假使日後不幸貴國與有娀氏交戰,師奈一定傾國之力攻打折方!敝國向折方開戰是為了報答國君您的恩情;而面對有娀氏,敝國隻防守不迎戰,是為了報答有娀氏的恩情。”

“好啊……好啊……”風公拍手稱贊,“太子真是位君子啊。”

風方諸位大臣也都露出喜色,庶長慮道:“不瞞太子,敝國極力反對出兵幫助太子回國争位的正是鄙人。剛剛太子一番正直的言辭,鄙人也不得不為太子折服。但是誠如太子所言,我冒昧的代替國君以及風方諸位大臣,再向貴國提幾個條件,不知道太子意下如何?”

“請說。”

“泯江以南,了山以東,有舂台、朱、三合三座大城,十五座小城。這些城邑所屬方國原本都親附我風方,然而帝難時被貴國占據,我國願意出兵援助太子,我國的将士也願意為援助太子而戰死,那麼您能不能在歸國即位後将這十八座城邑歸還我國?”庶長慮道。

“嗯……啊,咈。”太子師奈已經開口,又決定先向風公照與庶長慮行禮,然後繼續說:“庶長所提要求不能說是不合适的,但是師奈如今流亡在外,疆土由先人打下,由後人經營,各個方國都是這個樣子。打下疆土的先人有權将其托付給後人,開墾治理疆土的後人有權決定土地的用途。嗯……師奈流亡在外數十年,不曾對祖國有所貢獻,所以如果還沒回國就将土地擅自贈與别國,就是不義;尚且沒有即位,就提前使用參方代代先君傳下的權力,就是不忠;對于自己國内的局勢還不能把控,說不清到底能否把事情做成就輕易許諾,則是無信;先君與大臣、國人一起打下疆土,不征詢國人與大臣們的意見就獨斷專行,必是不仁。請問庶長,如果師奈是這樣一個不忠、不信、不仁、不義的人,就算師奈答應您,您能夠接受嗎?”

“呃——”庶長慮看了眼台陛上的風公嬴照,又看了看公子執于、司寇胥父和太子伯艱,搖搖頭,愧笑道:“不能。”

師奈又向庶長慮行揖禮,說:“話雖如此,《易經》上說‘無往不複’,師奈又怎麼敢隻勞煩貴國呢?師奈可以與貴國締結盟約——一旦師奈繼位,隻要師奈活一天,了山以東,泯江以南,十八座城邑所得賦稅,就全敬贈貴國一天,直到師奈死去。”

“參方如果能有您這樣慷慨又仁慈的國君,真是幸事啊,外臣這裡先預祝太子順利即位。外臣再多嘴提醒參王,一旦大軍開拔,刀劍無眼,偶木與敖郢可能都不是孩子應該待的地方,您不妨把兩個孩子留在母栖吧,一來可以保證孩子們的安全,二來母栖富饒繁華,利于孩子們教養,您看如何?”

“師奈先謝過庶長的吉言,不過君子處事應當謙遜謹慎,‘參王’還是等事情塵埃落定在叫也不遲。至于孩子們的事情,師奈也正有此意,即使君不提,師奈也正要提。”

“欸,以您的賢能,以敝國将士之勇敢,事情哪裡會不成功?”庶長慮陪笑。

“好啊。”風公嬴照舉起酒杯,笑着敬酒道,“寡人祝願風參兩國能代代友好,永不相犯!”

在場所有人都跟着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喝罷大笑起來,殿内奏樂起舞。

“哦,對了。”風公照說,“胥父,上次你說的穰方大夫士祈家的事情解決了嗎?”

“回國君,圍攻士氏府邸的國人都已經退去了。”

“哦?士仲被抓住了?”太子伯艱問。

“沒有,出事之後穰公姬又親自到國人間謝罪,并且下令逮捕士祈安撫國人。不過那士祈擔心國人憤怒仍得不到宣洩會動用武力,于是服毒自盡了。穰公命人将士祈曝屍街頭,國人才就此退去。”

“算士仲這個豎子逃過一劫啊。”庶長慮譏諷道。

“哼,逃過一劫?我聽說士仲在家裡就是個纨绔子弟,不學無術,平日裡除了遛狗打獵練得一手神射再沒其它本事了。穰方使節說他倉促出逃,根本沒帶上多少行李。如今世道險惡,他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能不能活下來都難說。”司寇胥父搖頭。

“哎……”宮殿内,太子伯艱深沉的歎息聲傳出。

大序宮另一處,沐房外花叢中,兩隻蠶繭漸漸成熟,終于兩隻飛蛾破繭而出。兩隻蛾子一起短暫的等待翅膀展開後就分别飛離了,在不同方向的空中飛舞數天後,最後又在朝着太陽前行的路上相遇,各自撲向熾熱明晃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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