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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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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親不是本分農人嗎?得罪人了?”子烏眯眼嫌棄道。

“所以說是橫禍,”終葵禽拍了下大腿,搖頭道,“後來才得知原來普濟村有一男子與鄰村之人争一女,鄰村人便雇兇殺他,那人家裡田地就緊挨我家,兇手認錯了地把我父親殺了。”

子烏與嬴射姑對視,發現雙方皆面露驚異。

“我當時才七歲,長兄不過十二,家裡更有尚在哺乳的幼妹,我兄長與二姐隻好摟着比他們還高的耒耜去耕作,但一來手生,二來年紀小,田種得很不好。”

“你家不是還有個伯父嗎?他不幫一把嗎?”嬴射姑問。

“就是多虧了伯父,”終葵禽當即答,“家父喪葬都是伯父出的錢财以及操持前後,葬禮後伯父勸我母将一對弟妹送人,以減輕負擔,隻是我母親如何都不肯,伯父也不逼迫她,後來還時時讓嬸娘送些雞蛋、腌菜、腌肉過來。到我十歲時,伯父便私下對我說當初母親不願意送走幼弟幼妹,恐怕是因為把對家父得念想托在了我們幾個孩子身上,隻是随年歲增長弟弟妹妹食量越來越大,既然如此伯父勸我早日為家裡做些事情,說有個在蔡陽的族叔經商很好,他已經幫我問過了,然而不知道我願不願意去做個學徒,幹些雜貨,日後還會教些算學之類,遲早有個好出路。”

“你答應了嗎?”子烏問,想着終葵禽又是怎麼成了蔡陽尹的。

終葵禽點頭,“怎麼能不答應?生計所迫,我從此便跟着族叔往返于各地。”

“十歲孩子,那一定很苦吧。”子烏感慨。

“倒也未必就有兄長種地苦,實際上走商也就是奔波,沒太多累活。最難的還是和族叔學寫字算學,錯了就要拿柳枝抽腿……”終葵禽不僅微笑,仰起下巴回憶樣子,但很快便深吸一口氣,将頭低下,語氣也變得略帶哀愁,“我随族叔行商四年時,已到了族叔說要試着讓我執掌個小本買賣試試手的時候,我滿心歡喜,隻想快些回家告訴母親還有兄長大姐此事,回到村口卻發現……”終葵禽更低頭語塞了刹那,“卻發現全村靈旗飄飄,原來我外出這半年家鄉竟鬧了瘟疫,全村五百多人死的隻剩十幾口……我從族叔那裡借了錢安葬母親兄弟姐妹,還有伯父一家,然後帶着伯父家僅存不到一歲的長孫投奔族叔去。”

“如果勾起大夫痛苦往事,您可以不講了。”子烏寬慰道。

終葵禽坐直身子笑了下,揮揮手道:“早就過去了,十幾年了。”

“那……後來呢?”子烏問。

“後來一年,我族叔也換上不知什麼病,全身浮腫,不能再走商,吃了很多藥方都不見好。最後從人那裡打聽得知有一神醫,世人皆不知其姓名,他自稱天梁子,而有人說天梁子那時正在鹿越山上采藥。為報答族叔恩情,我瞞着族叔一家,向當時來看望族叔的一位在匕入邑任族尹的族兄借錢,去了鹿越山,在山中苦尋多日,身上帶的幹糧也吃完了,我就靠采露水,吃野果野菜繼續支撐,找了八天九夜,天不負我,終于讓我找到了。”

子烏不覺微笑。

“但是天梁子說下山太累,路途太遠,不願意去為族叔治病。于是我百般懇求,最後天梁子終于同意讓我将他一路背下山,進了鹿越山腳下的村子,我雇了輛車載他到蔡陽。”

“所以病好了?”子烏道。

“哈哈哈……”終葵禽突然大笑起來,“沒有,老頭到了說治不好,不會治。”

“他豈不是在戲耍你?”子烏既不解終葵禽為何大笑,也為天梁子的作為生氣,便挑起眉頭看向嬴射姑,希冀老師能給些啟示,卻見嬴射姑略帶無奈笑意微微搖頭。

“我倒沒什麼,老頭給族叔一家氣壞了,”終葵禽笑道,“族叔幾個兒子非要将老頭扔出去,我攔不住,便護着老頭出了大門。到了門口我問天梁子将如何自處,他卻說我給他帶過來,就得給他送回去。”

“你要給他養老麼?”嬴射姑戲谑。

終葵禽看着嬴射姑繼續道:“我當時琢磨着确實是我給他大老遠帶過來,他年紀那麼大一個人回去也不放心,于是就一犯愣,租車又給他送回鹿越山了。到山腳下那個村子天梁子抱怨說山路陡峭,他一個老翁回不去,我想着都送過來了,就給他又背回去了。”

“他該給你藥方了吧。”嬴射姑笑道。

“哈哈哈……公子果然聰慧,不是鄙人能夠相比的,”終葵禽再笑,“我告别欲走,天梁子卻将寫着藥方的竹簡交付與我,禽當時始料未及,都不知道老頭什麼時候寫的,明明自離開蔡陽以來老師明明時時刻刻與禽在一起,後來估摸着是在禽睡着時寫的吧。”

“老師?”嬴射姑點頭嘟囔,“我大概猜到您是怎麼成為蔡陽尹的了。”

“怎樣?”子烏好奇問。

“人所具有超群的那種品格,往往就是其仰賴成就事業的道路,終葵尹以真誠立足,必以真誠成事,他應該是被衆望所歸推上這個位置的吧。”嬴射姑道。

子烏看向對面,衣伯良面帶欣賞之色看着嬴射姑,而終葵禽則神情敬佩的向嬴射姑揖手道:“确如公子所猜測,禽攜帶藥方回來治好了族叔,每每夜深人靜,孤身一人常常設想,倘使當初普濟也有如天梁子一般的神醫,是不是我伯父一家,我母親兄弟姐妹就不會死了……”終葵禽複悲傷神色,更甚之前,平緩心情後終葵禽長舒一口氣,“所以我辭别了族叔,将年幼的侄子終葵擇托付給族叔,自己一人又入鹿越山向天梁子拜師,老師當即收下了我。”

“這後來終葵大夫一學就是十餘年,”衣伯良接過話,“直到姒後之弑君篡位,緻使天下大亂,終葵大夫悲天憫人便下山四處遊曆救人。”

“慚愧,您過獎了。”終葵禽向旁邊衣伯良低頭作揖,子烏與嬴射姑也都正色向終葵禽行禮,終葵禽也向兩人行禮。

嬴射姑誠懇看着終葵禽道:“和您的德行比起來,射姑不過是些小聰明罷了,起初您所講經曆,我還妄加揣測,以為隻是尋常訴苦之事,所以不屑于聽,沒想到是敝人傲慢了。”

“公子言過了,救治百姓完全是醫者分内微薄之事,王子與公子等四位,若能促成天下彌兵,才是真正偉大。”

“終葵尹一路懸壺濟世到我蔡陽邑,”衣伯良道,“一城百姓多受他的恩情。終葵尹在城中住了一年多,折方将領姒叔有再舉大兵來犯,将整座城池圍困,誓要報此前失敗之仇。那時原本世方都城運世邑還未淪陷,國都也忙于應付折方元帥靈姑餘與大将姒犫所部,無力援救。蔡陽孤立無援,撐了三個多月,城中上至時任族尹從守約大夫,下至百姓都日漸沮喪。終葵尹用針灸為将士驅散鏖戰疲憊,用湯藥舒緩百姓心中惶恐,還用合乎人生息的醫家音律來擂鼓提振士氣,仰仗終葵尹大功,蔡陽硬是撐了一年一個月未被折方攻下。不幸的是蔡陽雖然撐住了,族尹從大夫卻因年老,累死在睡夢中。然而戰事正酣,城内豈能無統帥?百姓們便一緻擁立他繼任族尹。後來姒叔有撤兵,我世方國都卻被姒犫先登攻陷,不得已遷都至蔡陽,寡君感念終葵大夫的貢獻,正式封其為蔡陽族尹,位列九卿。”

聽罷終葵禽的經曆,子烏心中對其大為贊歎,隻希望日後無論如何能獲得此等賢能仁德之人輔佐自己成就王業。

“嘿,到了。”車行至十字路口一個轉彎,終葵禽指着豁然出現的宮牆道。

隻是這宮牆着實出乎子烏意料,若不是終葵禽點明了,瞧着這連白泥都沒刷的夯土牆,隻是比普通人家的院牆更長更高些,怎麼也想不到這竟是世方宮殿的宮牆。而牆頭與裡面宮室頂連瓦片都沒鋪,隻覆着厚厚的白色草穗。門後道路兩旁也是野草野花長得緊密,好在應該是有打理修剪,野草方向都柔順一緻。為一國之宮室,寒碜是寒碜,但廟堂與村野之景相合倒也不失為美。

衣伯良興許看出了子烏心思,難為情道,“讓王子見笑了,”說着衣伯良自己也不禁笑出聲,“這裡原本是有座行宮的,從前商帝到此也住過,隻是之前蔡陽被圍攻,城中引火造箭木料都不夠,城牆堵缺口也缺石塊,國人們一合計就給這座行宮拆了。”

“原來如此,也是應該的。”子烏道。

兩車停下,宮門口武士倒持掃帚侍立兩側,身着國君服飾的必是世伯宮了,他與旁邊一名大夫早已等在門口迎接子烏。子烏對世伯初次見面印象十分不錯,世伯身材隻中等,但肩膀頗寬,方臉豐腴,眼神端正,确是一副忠厚模樣,隻是耳朵小的很。一旁跟随的貴族子烏卻不甚喜歡,那人五官都不分明,皮笑肉不笑,雖無失禮之處,卻在子烏心中比終葵禽與衣伯良差遠了。子烏等人下車朝世伯兩人走去,“臣世宮,拜見王子。”兩人向王子鞠躬揖手。

“請免禮。”子烏四指稍扶世伯袖子。

“請容許臣介紹,”司寇伯良道,“這位是王子烏。”

兩人再向子烏揖手,子烏還禮。

“這位便是寡君世伯。”衣伯良道。

“國君,這幾位就是王子近臣,大夫嬴射姑、大夫從籲、大夫殷今職。”

“哦,寡人久聞幾位大名。”

“王子,”衣伯良手朝世方那位貴族介紹道,“這位是我世方次卿虞言非。”

“寡人已在宮中備好宴席,請王子快些随臣一同赴宴。雖然敝國久處戰亂,宮室寒酸,”世伯面露羞慚,“但接待王子大駕的酒食、樂舞絕不會遜色風方。”

“善。”

于是子烏等人随世伯一起進入宮内,子烏邊走邊道:“世伯其實不必拘泥禮節,如今正值亂世,烏在風方為了磨砺複國之志,居住百姓所居,食百姓飲食,服百姓衣服,烏絕非嬌弱之人。”

“哦?寡人早就聽聞臣下說王子為人堅韌有遠志,原來真是如此麼……”

子烏與世伯等人走進宮中,隻剩衛兵們仍立在宮門兩側,星光随玉蟾漸出,除了為王子烏接風洗塵,還要商議日後出兵伐折之事,所以飨宴至深夜。席間世方向子烏承諾,隻要王子正式登兵伐折,世方便立即發兵響應王師,世伯還将當初成湯賜給世方先君的琉璃浮雕飾鐵劍贈給商王子,以為憑證。

子烏接過宮中寺人呈給的寬刃雙手鐵劍,細細觀摩劍柄劍格與劍鞘上五色琉璃浮雕。

“此劍名曰上同。”世伯道,子烏并未擡頭,目光仍在欣賞劍上的紋路,劍鞘兩側對稱排列六隻鐵環,子烏敏銳察覺到這些鐵環内側是開了刃的,隻是這刃短比嬰兒毫毛,子烏估計若是用手握住這些鐵環雖不至于傷到筋骨,但也會皮開肉綻吧。

猛然拔劍,卻見子烏睜大眼睛困惑樣子,劍未出而兩臂僵停。

“這劍拔不出來。”世伯微笑,看到子烏不解神情解釋道,“這劍有些奧妙在裡頭,隻要參透了奧妙,這劍自然就拔出來了。”

“烏請問是什麼奧妙。”

“哈哈,這寡人不能告訴王子,”世伯爽快笑道,“這您得自己參透,恕寡人自作主張,當初成湯将上同劍賜予我世方先君,先君拔出劍便明白成湯寄托在劍中的訓誡,我竊以為這劍本身不過尋常寶物,可是王子如今想要成就之事,也正需要這劍中所藏智慧,這就是我所以将此劍,贈與您。”

說罷,世伯向子烏揖手,子烏亦握劍拱手。

“無以大康,職思其居。好樂無荒,良士瞿瞿。今日能與王子相識,寡人真是快樂啊,隻可惜一日之時辰有定數,夜已深,請讓寡人再以一首禮樂送王子出宮吧,”世伯轉朝虞言非道,“奏樂。”

于是沉穆編鐘獨響,随後絲竹和聲送王子一行在大殿外辭别世伯且登車離開……腦中猶在回味編磬收尾緩慢的節奏時,子烏一人站在旅次院子裡,将寫好的家書攥在胸口,睹月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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