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裡。”
李寒庭用狸獸的異能看得清清楚楚,楚城确确實實曾在這裡出現過。而這裡也正是他告訴莫夜寒的,傳言中靈鹿出現過的地方。
“他自己來過這裡,可并不像他自己說的,隻是聽說過這裡而已。”李寒庭跳下莫夜寒的肩膀,走到前方幾步的位置停下,道,“他在這裡停留的最久,而後一直向東走了。”
莫夜寒趟過腳下碎草,扒開李寒庭身前那片矮草。隻見泥土之上露出一片褐色的痕迹。
李寒庭汗毛豎了起來。
“血迹?”言罷隻覺得腳下的土地更冰冷。
他試探着向前,伸出頭去嗅了嗅,卻又覺得那味道說不出的奇怪。
眉頭微皺,他努力回憶着。
莫夜寒看他若有所思,問道:“可是血?”
“像,又不像。”李寒庭撓撓頭,道,“我需想想。”
“我們先去前面看看。”
莫夜寒将半膝抱起來,沿路向東走過去。走了不到半刻,便看見前方雜草中有樣東西,通體白色,形如枯枝。
莫夜寒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還未走進,就聽李寒庭問道:“莫夜寒,你知道殺死一隻靈鹿需要怎麼做?”
這問題一出,他便覺得莫夜寒環着他的手臂緊了緊。
“鹿角是靈鹿的要害,若将鹿角砍下來,靈鹿便不能活了。”莫夜寒言語雖冷靜,心卻好似在滴血,“鹿角一旦被砍斷,便會失去血色,變成白色。”
“就好比眼前這樣。”李寒庭深深吸了口氣。
莫夜寒走過去,見那枯枝一般的東西與手卷中所記的靈鹿鹿角一模一樣。
“如此也算是個交代。”
李寒庭沒細看那鹿角,便已知是何情景。見莫夜寒将那鹿角撿起來,他久久沒有說話。
之前在幽林中,他見過不少妖獸屍身,其中自然不乏因人貪欲作祟而亡的,如今在這城鄉之中,亦是如此。
之前因他教導,莫夜寒知曉私自捕獲妖獸在北冥王朝是重罪,但他并未告知莫夜寒,妖獸一旦認下主人成為侍獸,或傷或亡,其中罪罰卻大不相同,就譬如眼前這樁。
若是靈鹿為不相幹的人所虜所害,傷了靈鹿之人必受懲罰。但若是如眼前情景,罪罰結果便是未知。
莫夜寒若是知曉,不知心中作何想。
思及此處,不由得勸道:“先給楚家一個交代,其餘的可從長計議。”
莫夜寒未言。良久,将那鹿角舉至李寒庭眼前。
李寒庭隻瞥見那鹿角尖端墜着一枚刻着楚字的玉墜,便知道結果已定。
剛要開口,就聽莫夜寒問道:“若這事真是楚城所為,你如何看?”
楚宅之中,氣氛有些冷。
莫夜寒将所尋獲的鹿角交給楚原,一旁的楚城面無表情,倒是之前冷淡的楚雲,見了鹿角,臉色煞白,渾身顫抖。
“我想家主應認得這鹿角上的玉片。”莫夜寒道,“這應是二公子的靈鹿。”
靈鹿被砍下鹿角便不能生存,此事在場每個人心知肚明。
楚原見了那鹿角上刻着“楚”字的玉片,臉色立時難看起來。
莫夜寒道:“尋得靈鹿,這樁生意,算是了了。”
廳中一時無人說話。
楚雲怔怔看着眼前衆人,目光悠悠投向楚城。
“為什麼?”
雖然他聲音很小,但仍是被李寒庭捕捉到了。
楚城彷佛沒看見楚雲失魂落魄的樣子一般,皺了皺眉,将臉側過去,對楚原言道:“爹,眼下再不用懸心了,找到了鹿角,這事就可了了。”
“了什麼了?便是這麼了的嗎?”楚原聲如洪雷,震得整個正廳顫了一顫,“我要尋的是靈鹿,不是鹿角!”
許久,沒人出聲,廳中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莫夜寒道:“靈鹿失了鹿角便會死,即便尋回來,也是一具屍首。”
這般意料之中的結果,此刻卻好似一聲驚雷,徹底讓剛還沉靜的楚家沸騰起來。
幾個仆人也開始交頭接耳的議論着什麼。
“你要尋的是靈鹿,是靈鹿!你既然接下了這生意,就要踐約。”楚原指着莫夜寒,不可理喻的命令莫夜寒找回活的靈鹿。
楚雲則面色蒼白的坐在椅子上,低垂着頭。楚簡站在楚雲身側,用力的咬下嘴唇。
“爹,這事還不明白?靈鹿是尋不回了,不如另作打算。”
楚城這句話,暫時終止了混亂的場面。
楚原怒目而視:“你住口!什麼尋不回了?我找她來便是為了尋回靈鹿,尋不到靈鹿,這事不算完。”
楚城滿不在乎:“爹不過是覺得宅中缺少一隻靈鹿,那便讓她捉一隻來,還不是一樣。”言罷指着莫夜寒,“等她捉一隻靈鹿來,教會我如何驅使靈鹿,楚家名聲仍和從前一樣,爹也沒什可操心的了。”
李寒庭注意到,坐在一旁不發一語的楚雲,聽到這話,垂在腿上的雙手默默地将身上衣服攥緊。
“你?”楚原瞪了楚城一眼,“憑你也能馴服靈鹿不成?我看你是白日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