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夜寒對白海也有幾分好奇。在李寒庭的提議下,她來到了白海邊。
白海之名如符其實。遠遠望去白茫茫一片。走近了,才發現白海的水并不是白色的,而是透明的,隻是水下砂石皆是白色,襯得海水潔白。
“原來如此。”她道,“白海之所以被稱之為白海,是因水下砂石。”
李寒庭道:“我聽來的并不是這樣。白海之所以叫做白海,據說是因海中有一種白魚,通體白色,數量繁多,因而才使透明的海水變成了白色。”
這說法莫夜寒還是第一次聽說。
李雲屏的手卷中,并未記錄王朝風土人情,她因此對這些一無所知。
“這白魚,我在郡主給的手卷上未曾見過相關的記載。”她道。
“因為這隻是個傳說。”李寒庭道,“這世間沒人親眼見過白魚,這可能是訛傳,或許和那《遊醫雜記》一樣,是什麼人随意編造出來的,不可信。這等未經考據之物,雲屏自然不會記錄在手卷上。”
他望着茫茫白色,道:“隻是,傳說之物向來引人遐想。我聽聞至今還有人相信白魚的傳說,出海尋找白魚,隻是無人找到,而那些人大多也都有去無回。”
“找那白魚作甚?”莫夜寒問道。
“昔年傳說有人在白海中尋到了白魚,從此飛黃騰達。後來許多人為求富貴,去尋白魚。”李寒庭仰着頭搖了搖,道,“民間什麼傳聞都有,還有說那白魚身負異能,可使黑夜變為白晝的。那些人想要捕捉白魚的人,不外乎想要妖獸為己所用。”
說到這裡,他不由得又想起在街市上見到一切。形形色色的人和妖獸混在在一處,看似和諧,但誰又知這背後有多少故事。
他才要歎氣,就見莫夜寒輕輕歎了一聲。那聲音如此低,如若不是他就伏在莫夜寒肩上,恐怕不會聽見。
“歎什麼氣?”他問道。
雖然莫夜寒這聲歎息幾不可聞,但李寒庭仍覺得,還未開始做事便歎氣這習慣,與莫夜寒不相稱。
“我想起些事。”莫夜寒似乎想說什麼,但頓了半晌沒言語,隻是問道,“人與妖獸之間,是否無法好好相處?”
這番話勾起了李寒庭的興趣,他問道:“你指什麼?”
“妖獸擇主侍奉主人,是這世間法則。但妖獸本與人共同生活在這世間,卻要受人捕獵和傷害。還有如那錦帶蛇一般的,被拔去毒牙,或是如幽林中那石牛一般,被害了性命。而就算如你這般身居高位的人,也毫無辦法?”
莫夜寒這番話無意中戳中了李寒庭的心事,他低下頭。
其實,這一問題的答案,恰恰是北冥王朝立朝之初許諾的願景。隻是世人皆有私心,法則雖如是,人的行動卻不可受控。
他靠近莫夜寒耳邊,道:“莫夜寒,你可知曉南軒王朝之事?”
莫夜寒輕搖搖頭。
學習眼下這世間的一切,于她而言時日緊迫,尚無餘力去了解其他。
“南軒王朝,便是北冥王朝之前的王朝。北冥王朝的先祖便是推翻了末代南軒王朝的統治者,才建立了北冥王朝。”
莫夜寒心道,王朝更疊,原來在任何世界都是常事。
李寒庭道:“南軒王朝至末代統治者之時,已呈末世之象。當時王朝皇帝梁铤推崇世間萬物為人所用的理念,其中一則便是,妖獸既生于世間,便是為人所用的。所謂妖獸擇主,不過是人無法将妖獸物盡其用而已。他在位期間,允許人們獵捕妖獸為己所用。像交易妖獸這樣的行為,在那時不僅合乎律法,還受到鼓勵,被看做是物盡其用的表征。”
雖未曾親眼見過,但莫夜寒卻能想象那是怎樣的一番亂象。
李寒庭道:“物以稀為貴,能力強大的妖獸自然讓無數人趨之若鹜。最瘋狂的時候,一隻稀有的妖獸,可以抵得上一座城池。梁铤就曾因為想要換取妖獸,将一座城池抵押給了他人。這也為南軒王朝的覆滅埋下了種子。”
“南軒王朝便是因此覆滅?”莫夜寒問道。
李寒庭想了想,問道:“還記得我在蘭夢鄉城外問你的問題嗎?”
“記得。”莫夜寒回道。
那時李寒庭曾問她,若她的鄰家收服了一隻厲害的侍獸,又與她不睦,而她一無所有,該當如何?
“現在反過來想一想。”李寒庭道,“若你手無寸鐵,隻有一隻稀有的妖獸,在南軒王朝,你境遇會如何?”
莫夜寒一下子明白過來:“那我恐怕隻有任人宰割。”
“正是了。”李寒庭道,“南軒王朝覆滅之前,不僅是人與妖獸之間的關系錯亂,違背了妖獸認主的法則,人與人之間更是禍亂不斷。為了争奪妖獸,人與人、甚至城與城之間刀兵相向,多少無辜之人因此獲難。”
“所以,是北冥王朝終結了這一切?”
李寒庭點點頭:“北冥王朝立朝皇帝李相玉,本是南軒王朝的一鄉将領,因梁铤将他所守的城池抵押給當朝一名官員換取妖獸,憤而反抗,而後一呼百應,最終建立了北冥王朝。這些事,等有朝一日回了都城,我叫雲屏尋些史籍給你看。”
“原來是這樣。”莫夜寒初次聽聞北冥王朝立朝之事,心中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