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夜寒見李寒庭感歎,知曉他還有未盡之言。岩贲沒了舌骨,便是一具死屍。這種結局,李寒庭實在難以啟齒。
“還記得我們那天夜間,在街市上看到的那些奇怪店鋪嗎?”李寒庭問道,“如今你可想到了什麼?”
莫夜寒記得,那夜她看見一個被引入店鋪内院的人手中,似乎攥着一顆銀色的珠子,與今日她在賭莊之中見到的極為相似。又想到今日在賭莊中所見所聞,腦中有了不好的聯想。
“街上那些店鋪,怕不是販賣……”
她話說到一半,與李寒庭對視一眼。
李寒庭點了點頭。
“我看這妖獸賭莊,不止開莊做賭,還販賣野獸皮骨。”言罷,他略頓了一下,道,“長明賭局三十六局,三十六隻死去的妖獸,最終的歸宿,怕就在這白潮鄉的街市上。”
這樣的賭局,從最初至今,不知進行了多少次,喪命的妖獸難以數計。
想不到白潮鄉的情勢,比他們看到的還要糟糕。
“官匪勾結,視律法為無物。”說道這裡,李寒庭無奈的搖頭。
莫夜寒問道:“王爺有心破這局?”
李寒庭如是說:“我雖有心,但這賭莊做到今日,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根除的。”
暗流湧動之下,盤根錯節。
而他雖身在其中,有目如盲。如同白日觀白海,看不清暗藏于海面之下的礁石。
莫夜寒将話咽下,轉而道:“那賭莊的老莊頭說,要靠這金珠才能進入妖獸賭局,但卻并未告訴我們如何進去。”
“這不難。”李寒庭示意莫夜寒取些紙墨。
莫夜寒在屋裡翻找了一陣子,找了些碎紙和墨塊,在茶碗中硯出墨汁。
李寒庭将金珠丢進茶碗,而後讓莫夜寒将紙攤開,随後将金珠取了出來,丢在紙上。
“這是文人們常做的遊戲了,我方才看這金珠時就發現了。”李寒庭道,“我年少時也曾經就地取材,用玉石刻過這樣的珠子,當做印信。”
金珠在紙上滾了一圈,沾在珠子刻紋上的墨汁附着在紙上,漸漸顯現出一副微型圖案。
莫夜寒将随身攜帶的輿圖拿出來,與金珠上圖案對比起來。
李寒庭湊過來看了看,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這……這位置不是在白海裡嗎?距離海岸有好幾裡。”李寒庭撇了撇嘴,“這玩笑不好笑。”
“我倒不覺得這是玩笑。”莫夜寒道,“赢了長明賭局才能入妖獸賭局,可見妖獸賭局比長明賭局做得更大,地點更隐蔽些也合情合理。”
“你說的有理。”李寒庭思考片刻,道,“那老莊頭特地提醒你帶上妖獸,說不定能否達到賭莊所在地,也是考驗你是否有資格參加妖獸賭局的試煉。”
“三日之後……”如今如何到達白海中這指定的位置,成了莫夜寒要眼下的難題,“白潮鄉上可有船?”
李寒庭搖搖頭:“這可難了。白魚的傳說最為鼎盛的時候,不少人不顧勸阻執意出海,最後音訊全無,朝廷便禁了海。”
莫夜寒回憶之前在白海海邊時,确實沒有見到一艘船,也沒有什麼人。
“你也别想着臨時造一隻船。”李寒庭道,“禁海以來,私造船隻是重罪。白潮鄉府邸轄下管理混亂,但若他們真與賭莊有關聯,必然護着賭莊。如今這賭莊在海中,他們自然不會讓人有機會發現賭莊所在。若是發現有人造船,想着造船之人出海或許會發現賭莊,他們必然阻止,還會拿出律法依律處置。”
“還有,也别告訴我你要遊過去。”李寒庭默算了算賭局的位置與海岸之間的距離,覺得這事即便是莫夜寒,也不可能完成。
說完這些,李寒庭才發覺,自己一番言論,已經将莫夜寒所有可用的辦法都否決了。
金珠雕圖上的位置,如今是看得到,去不了。
“或許行雲可以帶我們去。”莫夜寒道。
銀虎模樣的吻虎聽到莫夜寒叫自己的名字,立刻擡起頭,将眼睛睜得渾圓。
怎麼把吻虎忘了。李寒庭拍了下自己的腦袋。
“吻虎雖然可以遊水,但這距離太遠。白海之中無依無靠,若是半途體力不支更危險。”
“所以,我們還需要些東西。”莫夜寒道,“我們得找一些能幫我們渡海的東西。”
“什麼東西?”李寒庭思索起來。
“青果。”莫夜寒道。
“要那東西做什麼?”李寒庭問道。
青果是白潮鄉最常見的果實,因為果皮堅韌不易取食,通常被當做廢物一樣爛在路邊。
“明日便知。”莫夜寒說完,又轉過頭看了看吻虎,“行雲如今是銀虎模樣,不知能夠進得去妖獸賭局。”
比起如何渡海,莫夜寒眼下覺得吻虎之事更難辦。
怎麼能讓吃了琳琅果的妖獸,在琳琅果的功效消失之前變回原來的模樣?
李寒庭也不知道。
行雲此刻站起身,走到莫夜寒腿邊,仰起頭望着她。
“确實難辦。”李寒庭道,“萬一行雲入不了妖獸賭局,即便渡了海也無用。”
言罷,他看了看莫夜寒的行裝,道:“若是再吃些琳琅果實,會不會變回吻虎的模樣?”
“這……”莫夜寒搖搖頭,不能确定。
“不如試試。”李寒庭催促着莫夜寒拿出琳琅果。
莫夜寒此刻也無他法,便取出兩顆,遞到行雲面前。
吻虎一口将果子悉數吞下,等了片刻,卻隻見毛發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