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頭看向薛燼,眼神極為認真,“伯父是出現什麼症狀了嗎?需要我幫忙嗎?”
“………………啊?”
薛燼對上視線,愣住片刻。其實在他說完“……其實我懷疑我爸有病後。”本以為裴行之應該不會再追問了。這種家庭内部幼稚可笑的吐槽,裴總既然都是總了,每天見到的不是基金股票就是企劃商案,想必一定會覺得這種家長裡短無聊。
沒想到這個總老是不按套路。
裴行之松開手,繼續道:“我們家名下有私人醫院,我可以幫伯父請到技術一流的醫生,這個你可以放心。”
薛燼眼疾手快地推開門,“不用不用,我爸要是去看病,他肯定會說是我有病。”
别問了别問了……
可裴行之居然還在認真思考後,提出了他認可的解決方案:“你可以跟伯母詳細解釋一下,說不定伯母會幫你安撫住伯父。”薛晚晖他沒有接觸過,但他和姜瑩聊過幾次,感覺不像不理智的人。
薛燼在椅子上坐下。
無奈。他隻好單手撐着腦袋回頭看裴行之,“你說的确實對。可惜,我母親也覺得我有病。”
裴行之:“……??”
他下意識心髒緊縮,這個消息仿佛一條纏繞着心髒的繃帶倏地被拉緊,他有點喘不過氣兒,但還是堅持問:“所以……他們覺得你有什麼病。”
薛燼看着他,沒有說話。
裴行之看出他的猶豫,忍不住啞着嗓子問:“不可以說嗎?”聲音有些發抖。
人對待未知是最惶恐的。
特别是已經徹底失去過一次寶物的人好不容易又擁有了一次,失而複得之人怎麼可能接受的了得而複失呢……
薛燼疑惑着裴行之為什麼緊張,但又感覺心底稍許溫暖,沒想到裴總還是個古道熱腸的人,認識不過七天,就這麼關心他……于是便道:“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就是講出來可能有點尴尬。還有一點輕信封建迷信的感覺。”
裴行之還是問,“是什麼?”
“我爸覺得我參加這檔綜藝會死。”
薛燼的語氣極為輕松,他就像是随意踢了塊路邊的小石子那般。
他不知道的是,這塊小石子其實是深深燙在裴行之幾十年心坎的烙鐵,他這麼随手揭開,就足夠把裴行之疼得半死。
裴行之眼前一片漆黑,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火焰沖天絕望滔天的夜晚——薛燼這人,終究人如其名,溫暖得像太陽,燃燒得璀璨,但卻被命運無情地收歸于灰燼。
屋裡一片冰涼的死寂,薛燼在這個回暖的四月天裡突然打了個寒噤,脊椎一陣發涼。
……沒關門的問題嗎?
薛燼忍不住起身,關上房門,回頭又伸手拍了拍那個僵硬在門口的“希臘雕塑”,他說:“裴總,你應該和我母親認識吧,要不然你幫我勸勸我母親?我總感覺我父親有迫害妄想症,雖然迫害的人是我,隻要把我母親勸服不讓我三天兩頭地去體檢,我父親也奈何不了我的。”
裴行之氣息回斂,抓住關鍵詞又極速問:“三天兩頭的去體檢?”
薛燼點頭:“對啊,我上周三不是回家了一趟嘛,周四那天不得不跟公司請假,做了一天體檢,全身上下每個器官都查了一遍,核磁共振CT各種拍片都做了,連靜脈血都抽了三大管。”
裴行之眼前一黑又一黑。
如同薛燼小時候住的出租屋裡接觸不良的老舊燈泡。要不是心理素質足夠強大,他都快瘋了。
但其實也沒多好。
他反手抓住薛燼的手腕,觸感溫熱,卻更襯得他的手心冰涼,甚至出了冷汗導緻掌心濡濕一片。薛燼頓感詫異,但沒甩開他,隻是問了句你臉色好白,是生病了嗎?
裴行之不答反問:“為什麼你周四突然去做體檢?報告結果怎麼樣?有什麼問題嗎?”
薛燼想了想,“周三回家晚上我好像暈了,周四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醫院了。至于暈的原因,我醒來後問了他們,但他們不想說。”
裴行之掌心收緊,抓着薛燼手腕的力氣又加大了幾分。
“……然後呢?”
薛燼被拽得很疼。
但顧忌着裴行之現在狀态似乎不大對勁,他強忍着甩開的本能,繼續說道:“報告出來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每一份都是,但是我父母似乎都不能接受這個結果,于是讓我明天再去體檢。”
“…………嗯。”
“但是我不想去體檢,因為工作原因嘛,最近本來就因為錄綜藝常常早退,現在又多次請假,影響不好。”
“…………然後呢?”
薛燼渾然未覺裴行之的不對勁,或者說,他隻當這是朋友對待朋友的關系,畢竟他平時也很關心蕭如玉的身體健康的,不然他晚上的快樂老家就可能危在旦夕了……
“裴總要不你幫我勸勸姜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