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裴行之也被苦得厲害。
這個巴斯克蛋糕沒加糖,溫叙言本意是靠巧克力自帶的甜味,但這款巧克力沒有絲毫的糖分,是純可可。但是巧克力外包裝上有一個非常明顯的48%的标志,不了解的人乍一看會以為這是代表可可濃度為48%的含糖巧克力,但其實這是這款商品的系列名稱。純粹就是誤導。
裴行之感覺口腔裡的味蕾細胞仿佛被可可粉暴打了一通,但從小的素養逼迫着他把那一口吞下去,喝着椰子水,慢慢驅散嘴裡的苦味時,他想起了下午薛燼莫名其妙加購的巧克力,于是看了過去。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溫叙言不信邪,嘗了一口,臉上的肌肉瞬間扭曲成一團,趕緊吐出嘴裡的東西:“怎麼會這麼苦?——巧克力不是48%的嗎?我加了整整兩大塊,怕它太甜我還不敢另外加糖,為什麼現在一點甜味都吃不到?”
溫叙言趕緊沖進廚房,把櫥櫃裡剩餘的未拆封的巧克力拿到燈光底下看,不管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還是覺得48%,雖然配料表那寫的隻有可可,但48和百分号奪走了他所有的心神。
于是不死心的他又拆了一包新的,用手掰了一塊放到嘴裡,下一秒又立刻原路退回,但這回是連紙都沒來得及拿,直接吐到水槽裡,吐完趕緊用自來水瘋狂簌口。
“這是純可可?”
“為什麼要把48%寫在這麼顯眼的地方,我要告廠家包裝詐騙!”
廚房裡傳來溫叙言崩潰的聲音。
薛燼沒說話,收回視線後垂眸微笑,用叉子撥弄盤裡的黑色蛋糕。啧,原來不止他一個人會覺得這個東西苦到令人發指呀。
裴行之的視線越發灼熱。
薛燼等待片刻才擡起頭,對着他舉起高腳玻璃杯,裡面裝的是顔色透亮的椰子水,晃了晃,接着一抿而盡。
他是真的不怕。就算是裴行之告發他又如何,這個巧克力又不是他特意買過來給溫叙言用的,他也沒有跟溫叙言說要用這款巧克力做蛋糕,他甚至也沒說這款巧克力到底是不是48%可可還是100%可可。他隻說過他想要這個巧克力。
隻說過。
飯後洗碗,裴行之在島台邊放水擠,往水槽按了兩泵洗潔精,薛燼端着碗進來,小心地在垃圾桶旁倒完剩菜後才放到水池邊交給裴行之洗。
裴行之盯着燈光下薛燼逐漸靠近的側臉,盯了許久,銳利而直白的眼神,但薛燼一直很認真地幹活,連眼神抖沒回應一個。直到薛燼又要出去端新的盤子進來時,裴行之才按耐不住地忽然出聲問:
“那個巧克力,是你故意的?”
薛燼疑惑地頓住,“什麼?”
裴行之說:“就是下午你讓我買的那個巧克力,你是想過溫叙言會放進蛋糕裡嗎?”
薛燼皺起眉頭,不可置信:“怎麼可能?我想買那個巧克力,隻是我之前聽同事說這個還蠻好吃的,想試試。”
“……真的嗎?”
薛燼一副被懷疑道受傷的模樣,“溫叙言今天準備做什麼蛋糕,我怎麼會知道?要是知道的話,我肯定不會買這款,他昨天也說了,他做蛋糕習慣用的是KEY家的榛子巧克力,可可含量好像是百分之五十六吧。”
裴行之垂下晦暗的綠眸,看着即将注滿的水池:“你記性這麼好?”
薛燼自信點頭,“那可不,我還記得你昨天是右腳先跨進小屋的。”
“…………??”
裴行之愣住了,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時詞窮,正巧水池滿了,他擡手關掉水龍頭,忽然想到了個問題:
“那你覺得好吃嗎?”
薛燼搖了搖頭,攤開手一臉苦惱:“今晚嘗了一口,感覺真的不好吃,太苦了。我現在在懷疑我那個同事是不是味覺變異了。明天去公司絕對要建議他做個味覺檢查。”
“怎麼,難道你覺得好吃?”薛燼笑得眯起眼睛,肩膀靠着門邊,朝裡頭探了探,“我記得你好像是我們當中對那個巴斯克接受度最高的那個人?”
——接受度最高,是指他是全場唯一一個吃完以後沒有吐的人嗎?
習慣罷了。裴行之下意識捏緊海綿擦,擰眉思索片刻,擺手道:“算了,早點洗完碗吧,待會兒還有公布職業和年齡的直播任務,憋耽誤時間。”
薛燼點點頭,一轉身,卻是意味深長的笑容。
但有時候,心情轉變,不過眨眼之間。
進放映室前,薛燼還心情很好地和沈文溪開了幾句玩笑,陸景和還忽然問起了他昨晚在打什麼遊戲,聽到薛燼的回答後,他的臉色開始變得有些古怪,甚至,這份古怪還遷移到了一旁的沈文溪臉上。
薛燼心想,難道是這個遊戲最近塌了嗎?辱h了,還是創始人的古早微博被發現了什麼陳年幺蛾子?他在網上搜了一圈,無果,于是薛燼便開始懷疑是不是有遊戲主播或者職業選手塌了。
直到陸景和說出他的職業後,一切才水落石出。這人是他玩的那款遊戲的前職業選手、現退役教練,好像恰好還風頭正盛,粉絲遍布海内海外。
看了幾眼陸景和驕矜的神情。
薛燼低頭拽了下地毯的線頭,這人,不會把他當成别有用心蓄意攀關系的……心機狗吧。
至于溫叙言。薛燼覺得這人心思蠻淺的,喜怒哀樂來的快去的也快,是個好人。上樓前,溫叙言還因為巨苦巴斯克蛋糕的事情躲在客廳裡愁眉苦臉,薛燼回房間把背包裡的咖啡糖全都抓給他後,頓時喜笑顔開,瞬間把薛燼剛才“無意”造成的烏龍全都抛之腦後。
時間到這,一切都好。
直到任務環節結束,薛燼的心瞬間從雲端跌落谷底,幾乎是在直播間關掉的第一秒,薛燼就躺倒在沙發上,擡手遮住眼睛,靜靜地聽着其他嘉賓起身走出房間的腳步聲。
他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
裴行之真的,太,裝,了!
太!裝!了!
本來以為一起做過飯洗過碗聊過天睡過一間房,怎麼說也會給室友一點最起碼的尊重吧?結果,不,裴行之根本沒有,薛燼隻是随口說了句,裴行之瞬間挂了臉。
裝貨!裝王!
偏偏齊弘遠叮囑他不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