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映室裡隻剩下他了,造型精美的落地燈散發着微弱的光,薛燼摸出口袋裡的手機,熒光在暗室裡亮起,十點半。還早,他僅僅思考了三十秒就撐着胳膊肘坐起上半身。
去ROMA。
薛燼直接打車去的ROMA,坐上車後,他才記起給齊弘遠和王導發了句“身體不舒服臨時出去一趟”。
從郊區到市區的路上,薛燼閉着眼睛休息,轉眼,車子到了目的地,他戴上口罩,快步走進ROMA的後門,換衣間,找出道具,面具,還有演出服,馬丁靴。
他很急,很急,甚至恍惚中會感覺骨子裡有一股熱血等待着舞台的燈光和激情注入,他什麼都忘了,甚至連給蕭如玉發通知都是上台前被打碟師提醒的。
夜晚,舞台,鼓點,燈光,薛燼舉起手臂,銀色的麥克風随性地搖晃着,反正他又不是專業歌手,他隻是“灰燼”,順着韻律,順着節拍,薛燼能感受到下巴汗水滴落的癢意,能感受噴霧器在腹肌潑灑水珠的觸感,也能感受到身體裡滾燙的血液在燃燒,在沸騰,每一寸裸露的紋身,被燈光點燃,又被尖叫淋濕,半幹未幹中,仿佛每一條疤痕都在被台下的陌生人用驚豔和迷戀的眼神跪着親吻。
“你失控了?”
“你失控了!”
“薛燼,醒醒!!你失控了!!”
蕭如玉的聲音像是隔着幾十層防彈玻璃才穿進薛燼的耳膜裡,薛燼努力睜開眼,卻發現自己的眼睛早就是睜開的,隻是對不上焦,看什麼都是模糊一片的光暈。好半晌,視野才逐漸恢複清晰。
“操,你特麼今天到底怎麼了?”
薛燼搖晃地在地上坐起身體,伸手,指着桌上的兩個空掉的裂冰玻璃杯,不發一言。
蕭如玉卻頓時明白了,歇了口氣,跨步走到薛燼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吓死我了。我剛趕到休息室,就看到你躺在地上,怎麼叫都不回應,差點都想去調監控,是不是有人給你亂喝了點什麼東西。”
薛燼搖了下頭,聲音有幾分醉酒的暗啞:“不至于。”
蕭如玉忍不住吐槽道:“酒量不行就别喝,你都把自己喝迷糊了。接下來,你不會又要說你沒醉吧?”
“我當然沒醉!”
薛燼暫定截鐵地點頭,臉頰通紅,反應也明顯比平常遲鈍了很多。
蕭如玉笑了,擡手啪啪啪響掌心,“哎,我就知道。”他歎了口氣,“算了,不跟你這個醉鬼計較,你接下來要去哪?回我家還是去你那個出租屋?——哦對了,你最近不是在錄個綜藝嘛,是不是要把你送到那個什麼戀愛小屋去?”
薛燼搖頭,“我不想回去。”
話落他就側躺在沙發上,臉頰在黑色的皮革面上蹭了蹭,好冰,好舒服。他的臉好燙,額頭好燙,甚至連腦漿都在發燙,酒精像一把火,勢不可擋又不顧一切地點燃他身上所有的煩躁和憤怒——好像隻有在此刻,他才不需要考慮任何行動的代價,把身體交給直覺,而不是大腦。
“啊,别睡啊别睡啊!!”
“算了……那就去我家。”
蕭如玉沉痛地抹了把臉,話落就蹲下身,彎腰,把薛燼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半扛半拖的把薛燼搬到自己車上,在後座安頓好人後,他才緩緩地松了口氣,捶了下被壓得麻木的肩膀,坐進駕駛位準備啟動車子。坐好後,又忍不住回頭看了兩眼,心想,下次他要是不在場,一定要安排人看着薛燼,不然,都喝成這樣了,離……也不遠了……
“嘟嘟嘟。”有電話。
蕭如玉摸出口袋的手機,是薛燼的,他出門前随手從茶幾上抓到口袋裡的,轉頭看了下後座意識迷迷糊糊、在座位上捏着抱枕玩的薛燼,隻好自己接了。
“喂。”
“……你是誰?”
蕭如玉看了眼手機屏幕,沒有備注,也毫不客氣道:“你還沒說你是誰呢,不會是詐騙吧。”
“薛燼呢?”
蕭如玉剛張開口想問你誰呢,後座的人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下意識就坐直身體開口接道:
“被我綁了。”
對面沉默片刻,“贖金多少?”
“一千萬,給的起嗎,給不起就撕票。明天晚上之前我就要!”
“…………”
薛燼話落後就捂着額頭笑了,聲音很低,他的本音本就很抓耳,現在喝了點酒,嗓音又帶了點微醺的意味,隔着手機屏幕聽在耳朵邊,活像羽毛在輕柔地撓着心坎上最軟的肉。
電話那頭冷靜片刻,才又張口:“你還好嗎?”
“當然。”薛燼大幅度地點頭。
“你現在……是跟誰在一起?”
“my darling。”
薛燼剛說完,蕭如玉眼皮猛地一跳,看着那個臉頰紅潤的醉鬼心裡那是又氣又笑,這是跟粉絲互動多了,互動得腦子都廢了吧。
好在後面蕭如玉及時救場,他簡短跟裴行之說完情況,“我是薛燼同學,今晚正好有個聚會,他突然喝多了,所以在亂說胡話,你别想太多啊,我把他送去休息。”
說完,蕭如玉自己都忍不住滿意地點點頭。你看,他一沒暴露自己是薛燼二十來年發小的關系,二也沒暴露薛燼深夜蹦迪的驚聞,三還幫助薛燼洗刷張口就是darling的鬼話。多正常,多善良,多健康的同學友誼啊,怎麼可能會有人多想呢,是吧?
裴行之便點頭道:“行,我知道了……祝你們夜生活愉快。友情提醒,注意安全。”
後視鏡裡握着手機的臉瞬間黑了。
注意健康??什麼安全,行車,還是飲酒?都夜生活了……
忍耐片刻,蕭如玉扭頭伸出長臂就把薛燼的頭發揉的亂七八糟,靠,都怪你!老子的清白!用你的頭發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