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緻的裂冰玻璃杯裡裝着淡藍色的液體,杯口白霧升騰,順着嫩綠的薄荷葉片飄起,粉色吊帶的短裙女生瘋狂地扭動着腰肢,舞廳裡燈光絢麗,歌曲勁爆,富有節奏感,猛烈地砸在舞者的心尖。
薛燼阖上眼睫,感受着皮膚下的血管在洶湧跳動。
蕭如玉把視線從燈影搖曳的舞台上移到薛燼臉上,語氣玩味道:“怎麼,不上去玩玩?”
薛燼擡了下眼皮,看了他一眼,後背往後靠了下沙發,“叫我來,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不能叫你嗎?”蕭如玉眨了下眼睛,然後成功被薛燼白了一眼,這才罷休地笑了下,“我知道你最近煩,所以叫你來ROMA玩玩嘛,最近話題滿天飛,你這流量,啧啧,多少網紅和十八線小明星應該眼紅到徹夜難眠吧。”
薛燼轉了轉桌子上的玻璃杯,澄清的酒液倒映着他的臉,“我辭職了。”
臉色平靜,他說那話的語氣甚至跟随手丢了個口香糖紙那般随意。
可蕭如玉還是瞪大了雙眼,“不是吧?真辭了?”
薛燼,“難道還能假辭?今天辭的。”
蕭如玉搖頭,歎了口氣,“你當初在那破公司為了轉正花了多少心血啊,熬夜,周末加班,啧啧,哎,真是世事難料,來,喝一口!”
薛燼抿了口酒,蕭如玉又問他,“接下來想好做什麼沒?有沒有興趣來我們這做全職,每周休兩天,五險一金,年底還有分紅和獎金,老闆帥氣,不僅會做飯好吃還會調酒,就是唱歌難聽了點,怎麼樣?心動沒?”
“……”薛燼看着舞台邊穿着清涼的舞男,“倒也不是不行,等我錄完現在的節目再說吧。”
離職的原因,倆人心照不宣。
有绯聞纏身經常被不認識的同事圍觀的原因在,也有身兼數職兼顧不暇抽不開身的原因在,更多的,還是主管有意施壓,想把他趕出去,給某個太子鋪路……
喝完,又吩咐hara再送一杯來。
喝着喝着,蕭如玉想起下午剛刷過的幾個視頻,cp不同,但視頻裡共用的主角現在正坐在他對面喝酒,忍不住又笑噴了,“薛大海王,你上這個節目,究竟又撈到了多少芳心啊?”
薛燼嘲諷地笑了下,“鬼知道。全送你,要不要?”
蕭如玉絲毫沒有猶豫地興奮起來,“好啊,都送給我啊。這樣都能來我這消費了!”頓了下,他想起來什麼,笑容愈發詭異起來,“桑渝白好像也來了吧,上綜藝看到老同學,會不會更有歸屬感一點?”
薛燼點頭,“當然會啊,但前提是,他别把心動短信發給我。”
算算日子,這時他們綜藝進度剛拍了一半,蕭如玉忍不住湊過來壓低聲音問,“他應該隻是不知道發給誰,然後随便發給老同學的吧,你别想太多。”
薛燼,“……嗯,有道理。”輕輕晃了下酒杯,“那,萬一不是呢?”
“怎麼?你們之前還發生過我不知道的事情?”蕭如玉挑眉笑起來。
薛燼卻一口喝幹杯子裡的酒液,“算是吧,也是剛才想起來的……别問了。”
耳邊的音樂換了首他喜歡的,薛燼揚了下眉頭。
酒意上頭,他的神态也愈發散漫,修長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打在大腿上。
蕭如玉仔細聽了會兒,忽然又說,“對了,我最近聽說一個蠻有意思的消息,那個宋錦年,好像以前是玩那什麼字母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他最近跟你互動蠻多的……你要小心,千萬别給自己找了個有那啥病的瓢蟲啊。”
薛燼,“會的,你爸爸懂。”
蕭如玉,“…………”
後來,以薛燼那差到沒話說的酒量,還是不可避免地喝醉了,好在他喝醉了也不怎麼掙紮胡鬧,蕭如玉極為熟練地扛着他上了車。
深夜,路上沒什麼車所以開的很快,下車前,蕭如玉還是憂心忡忡地看了眼後排貼着座椅酒意朦胧的薛燼,最後提醒了句,“還有,你也别太相信你小舅,cp營業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營上來的,力度注意點,别太操之過急了——雖然你說那誰,誰來着。”
薛燼迷迷糊糊地拿臉蹭了下抱枕:“沈,沈文溪。”
“噢噢噢對,就是他!雖然你說沈文溪和你說好了隻是在鏡頭前裝裝樣子,下了直播又都各做各的,但我憑着我那睿智牛逼的第六感,這事情,絕對沒那麼簡單……記住了沒?”
蕭如玉等了十分鐘都沒等到回應,隻好無奈地歎了口氣,“下次别喝那麼多了,費錢的是我,遭罪的還是我。”
說完他把車往路邊一停,下了車,把薛燼從後座上拉起來,肩膀一挑,手壓着另一端,憋着一口氣就扶進了院子裡。
任憑薛燼再怎麼抱怨肩膀的骨頭硌得他胸悶氣短呼吸不順暢,蕭如玉全當沒聽到,一門心思往前走。
由于沒有鑰匙也不知道密碼,他隻能按了幾下門鈴。
等了幾十秒,門開了,蕭如玉認真看了幾眼,哦豁,還真是巧了……
綠眼睛,高鼻梁,皮膚白到超乎想象,五官兼具西方人特有的立體深邃和東方人獨到的柔順和諧,身材高挑,哪怕穿着身黑色的絲綢睡衣,氣勢也絲毫沒有弱化,反而愈發顯得内斂深沉。
蕭如玉艱難地抽出一隻手揮了揮,“哈喽,久仰大名,第一次見面。”
裴行之一開門就看到了個眼生的黑發男子,剛想說你走錯了,下一刻那個男子就擡起胳膊把肩膀上垂下的腦袋掰了起來正對着他,挑眉道:“喏,認識吧。”
裴行之看着那雙熟悉的水光朦胧的黑眸,沉默了。
怎麼又喝醉了……
怎麼又是深夜才回來……
跟着蕭如玉一路把薛燼送進門,上了樓,最後随意地往床上一丢,裴行之又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