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紋身暴露這件事,薛燼猶豫了十分鐘,就決定暫時擱置在那。
裴行之愛問就問,不問最好。
他也不想去眼巴巴地追上去解釋一些什麼我紋身我喜歡追求刺激我半夜會在酒吧唱歌,但我還是一個好男孩/男人這種爛七八糟的破事。
現在頂多算是有好感罷了。
好感,也就隻是好感而已。
今天可能有,明天可能就沒了——他也不是沒有聽說過——就像他爸,當年可以因為他親媽去世而崩潰得想要追随而去,現在不是和姜瑩照樣親親熱熱的還生了一雙人人豔羨的兒女嗎。
還有他舅舅,對他算是好,但對他的舅媽,雖說是高中同學一路相伴扶持至今,但現在不照樣三天兩天深夜買醉,年至中年事業才見到幾希光明,家裡卻鬧得一塌糊塗,櫃子裡的離婚證結婚證堆起來都快成一座小山了吧——夫妻鬧,也就算了,但沒想到居然把孩子給耽誤成了那樣……
去參加表弟的葬禮時,薛燼看着對坐在靈堂門口哭的兩眼都腫成核桃的夫妻倆,擡頭再看看黑白照片上笑着露出沒有兩顆大門牙的嘴時,心裡那叫一個……羨慕啊。
死了也好,對誰都是。
而從小長大的蕭如玉所看到聽到的例子不必他少,甚至還因為他們那個階層所擁有的财富和權利過于滔天,更明白,愛在尊嚴和華袍面前,不值一提。
薛燼不想去愛,也不想被愛,薛燼隻想快樂。
裴行之,最好能讓他一直快樂。
這樣,他也可以讓裴行之在這段時間的共處裡也一起可以快樂,聊聊天,吹吹風,賞賞花,看看海,喝喝酒(劃掉)……汽水。
說不好,哪怕離開了節目,他可以成為薛燼第二個無所不談的朋友。
就像蕭如玉那樣。
他知道裴行之有錢,而且遠比蕭如玉有錢,也遠比整個姜家有錢得多,厲害得多,但是放心,薛燼不會和朋友要錢,也不會占朋友便宜,更不會假借朋友的權勢狐假虎威——他隻力會所能及地幫助朋友變得快樂。
難得的好晴天。
氣溫回暖,薛燼睡意朦胧地斜躺在頂樓的沙灘椅上曬太陽,臉上戴着一副能夠蓋住半張臉的墨鏡,修長的雙腿耷拉在地上——直到身邊突然傳來輕緩的腳步聲,他才眨了下眼睛回神。
不上班就是好,哪怕半夜玩到淩晨,第二天還能随心所欲地補覺。
來人沒說話,似乎以為他還睡。
過了會兒,薛燼脫去墨鏡,坐直身體轉頭看向背後,是周青石,陽光下,他陰冷的皮膚白的快把空氣凍住了——薛燼沒來由地決定他的濕氣好像是從骨縫裡滲出來的,哦不,不是濕氣,說鬼氣更恰當。
周青石被發現後還好脾氣地笑了下,“溫叙言又開始在下面烤蛋糕了,好像是抹茶味的,你要下去學習嗎?”
伸手不打笑臉人。薛燼眯着眼睛笑了下,“不了,我有點困,怕一不小心就把糖跟鹽給弄混了。”
周青石點點頭,“有道理。”他擡頭望向幾百米外波瀾壯闊的海面,繼續問,“陸景和和宋錦年好像要準備去沖浪,桑渝白呵沈文溪要去看,你想去嗎?——我聽說你會。”
聽說?聽誰說?
薛燼不動聲色的皺了下眉,但很快又恢複正常,“哦?是嗎?沖浪啊,那麼危險的運動我怎麼可能去學呢?快跟我說說,究竟是誰在造謠我?”
周青石頓了下,很快地換了話題,“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記錯人了吧。诶,我聽說裴行之好像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沒出房間,你剛剛也還在睡——你們房間昨天晚上做了什麼啊?”
聽說?這又是聽誰說?
薛燼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你很好奇?”
周青石點頭,“當然好奇。”
薛燼又問,“為什麼好奇?”
周青石黑眸沉沉地看着他,“關于你的一切,我都很好奇。”
哦……
薛燼在帶着涼意的海風裡輕輕地點了點下巴,聲音也很輕,“你把頭靠過來點,我就告訴你。”
周青石明知這是危險的信号,但他還是蹲下身,乖巧的把頭靠近,就像是一位連續半年都沒有絲毫收成的獵人從來不可能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接近獵物的機會。
薛燼用修長又帶着暖意的手指挑着他的下巴,又拉進,拉進。
就像是在ROMA随意地挑起一名被“灰燼”選中的幸運觀衆那樣。
周青石也像那些幸運觀衆一樣心跳飙得快要破開堅硬的肋骨爆出胸膛向薛燼捧出那顆紅色的器官——直到薛燼突如其來的一巴掌。
心髒頓時停滞了三秒,三分鐘?還是三年?
不清楚,不記得。
周青石隻記得他的後腦勺突然爆發出一陣強烈到頭暈目眩四肢發麻的快感,隻記得薛燼那個冷漠的眼神,和那句話——“你也配?”
薛燼毫不留情地離開了。
陽光正勝,曬的地闆溫熱。
周青石卻冷得仿佛墜入冰窖——他躺在地上捂着胸口急促地大喘氣,被病發時啃到指甲極短甚至露出粉色甲床的手指緊緊掐着胸口的那塊不受控制的肉團。他知道,他現在很狼狽。渾身上下都是高潮過後的冷汗,後背的布料全部濕透……
有那麼一瞬間——周青石甚至希望自己能死在那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