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雲擡頭，發現上面寫滿了字。

“工作報告嗎？怎麼沒用光腦......”

開頭的兩行字直接讓歸雲僵住了，後半句話直接憋了回去。

“我為85小時前在小行星上的冒犯行為道歉，不求大人原諒，但希望您可以仔細思考。”

這是什麼話？歸雲竟然有些沒看懂。

“我标記了您，雖然是在您的允許下。但是我不願意欺騙您，假如您沒有允許我，我依舊會标記您。”

歸雲拿信的手顫抖了一瞬，另一隻手拳頭握的死緊，指甲隐約嵌到肉裡。

這是徹底不裝了，攤牌了？

歸雲壓抑着情緒，繼續往下看。

“我一直憧憬着大人，您是我心中不可或缺的存在。我試圖想一個華麗的詞語來形容，可想來想去，都沒找到最合适的。最後還是回到了您的名字上，笨拙的我發現，這已經是最配得上您的稱呼了。”

“雲浮于天空，自由是你的底色。歸去哪裡，也是你的選擇。你的位置俯視衆生，但從未歸屬于權力本身。向宇宙各處飄蕩，這是雲的日常。”

歸雲不知什麼時候放松了許多，肩膀不再緊繃。看到這裡，他有些出神。

這個名字，本是随口取的代号。

“活幹這麼多，認識一下吧，你叫什麼名字？”

紫眸的使者愣了一瞬，正巧有飛鳥叽喳而過，奔赴雲端。

“歸雲。”

他曾經渴望成為飛鳥，因為它們有處可去。太陽落下，它們在天空穿梭，要回到雲端的家。

“歸雲”第一次，被人主動賦予了意義，不再是被動的願景。

“我曾長時間沉浸在黑暗中，也曾無數次向世界求救。針劑打在我身體裡，杯水車薪的療愈使我變得麻木。”

“我逐漸意識到，沒有什麼會給我回應。雜亂無章的精神波段是惡心的污染，隻有死去才能帶來永久的解脫。”

“儀器吊着我的命，它控制着我，保護周圍的一切不被震碎。我的心裡隻剩下惡念，思考出去後如何報複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在不知多少次的發狂後，我的牢門被打開。這次進來的除了畏畏縮縮的研究員之外，還有一個我從未見過的身影。”

“很抱歉，我當時眼球充血，無法看清您的樣子。我理所應當的認為，您帶來了控制我的新刑具。”

“我和以前一樣，毫無保留的對來人釋放惡意。而事情也确實朝着我想象的方向發展，陌生的精神觸手紮進我的精神空間，破敗的大門驟然崩塌。”

“劇痛讓我瘋狂嘶吼，無處安放的雙手朝我自己釋放攻擊。可有股力量控制着我，我失去了行動力。”

“後來我才想清楚，您這樣做，是為了不讓我自殘。确實，溫柔安撫對當時的我派不上用場，暴力才是唯一的解法。”

歸雲也想到了那天，044困獸一般，被迫在地上匍匐着。他的眼神滿是不屑，即使連面前的“敵人”都看不清。

“觸手在我的空間裡遊竄，屬于我的精神力毫不留情的施壓。我貪婪的纏上去，大口吞噬。”

“您縱容了我的無禮，用越來越多的力量給予我回應。強行疏導的過程依舊讓我痛苦，可我能感覺到，空間的風雪逐漸止息。”

“世界終于聽到了我的求救，我睜開眼，神志清醒。視力恢複的瞬間，我急不可耐的擡頭望去。”

“我看見了您的眼睛。紫色的，澄澈的，是我不敢觸碰的熱烈色彩。我從殘缺的大腦中提取着記憶，想起了一種叫紫羅蘭的花。”

“在那個瞬間，我已經迷上您了。請寬恕我的愚蠢，很久之後我才意識到，自己頻頻心髒錯拍的原因。”

“我會算着每次和您見面的時間，您的力量不僅疏導了我的精神，還安撫了我的心。”

“看到您在會議上為我說話，我的幸福無以言表。雖然這可能是莫須有的幻想，但隻要您站在我這邊，已經足以讓我感到雀躍。”

“直到您希望找一位副官，我心想，這正是我渴望的。我敢保證，這時候的我隻希望離您近一些，能為您做些什麼是我至高無上的榮幸。”

歸雲突然有些口渴。

不然呢？你還真想做些其他的事？如果真的做了，他敢保證，會當場撕了044的精神空間，即使這是自己多次疏導的成果。

身邊沉默站立的副官總能讀懂他的心思，一杯水遞了過來。

歸雲猶豫兩秒，接過，淺飲一口。

“等待的時日裡，我無數次幻想自己成為您的副官，和您一起工作的日常。但也無數次告訴自己，别抱太大希望。”

“可希望就是降臨了，我站在您的面前，簽下了名字。在那一刻，我暗暗發誓，無論如何，都不會讓您感到煩惱。我的心意不會說出，直到世界崩塌。”

“我跟着您執行了很多任務，每一次，我都折服于您的強大。”

“當然，也癡迷于您的溫柔。您紫色的雙眸盛下了孤兒院的每個孩子，我很羨慕，他們稚嫩的心由您澆灌過。”

“直到這裡，我的想法依舊未變。但心裡的枝丫早已越攀越高，無窮盡的向上延伸。”

“可小行星上，您擊碎了我最後的盔甲。我承認，這份防禦早已破敗不堪，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他潰不成軍。”

“您的手指穿過我的發，像是給了我幾百個輕柔的吻。混亂的我追随着那抹紅色，舔舐您雙唇上的血滴。”

“我瘋狂的吻了您。我如願以償的嘗到了最渴望的味道，卻完全忘記了您當時的狀态多麼虛弱。”

“我希望您可以給我一巴掌，打我的逾越，打我的不敬。”

044突然蹲下，臉正好和歸雲手的高度平齊。

歸雲依舊看着信件，絲毫不給他一個眼神。

“可我無比貪戀那種感覺，我會帶着這片刻的幸福死去。”

“可這還不是結束，您的恩賜遠不止這些。我知道，您擔心我徹底變得愚笨。天哪，在這種時候，您竟然還是這樣心軟。”

“縱容隻會讓一個瘋狂的哨兵變本加厲，我一次又一次，在你的身上種下精神痕。”

“即使你沒了意識，我的掠奪依舊沒有結束。”

“如果不是救援來的及時，我的大人，我不确定自己會不會對毫無反抗能力的您做出什麼更加惡劣的事情。”

“很慶幸，我沒有。”

“可我不願意騙您，剛才這句話，不是我的本心。”

“這可能是我唯一一個機會，我這幾天偶爾也會歎氣。”

“抱歉，我的大人。我的惡劣一覽無餘，陰暗已經在我的心裡紮根，我不能，再和您回到以前的關系了。”

“我喜歡你，大人。從初見的瞬間開始，那抹熱烈的紫已經完全雕刻進我的腦海。”

“我愛你，歸雲。我在這裡，向你道歉，也向你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