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丈外的水缸也未能幸免,眨眼間便被凍成了一個巨大的冰坨,晶瑩剔透,宛如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去找崔姑娘。”副人格的聲音比平日低沉了三分,透露出一種無法言說的疲憊,“告訴她……”
話還沒說完,一陣悠揚的笛聲突然毫無征兆地中斷了。裴執手中的玉笛發出“咔嚓”一聲脆響,原本就有些細微裂紋的徵音孔處,那道裂紋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般,猛地暴漲開來,如同一條靈活的蛇,迅速纏繞上了裴執右手的虎口。
福順驚恐地看着那道裂紋的走勢,心中湧起一股寒意。他突然發現,這裂紋的形狀和走向,竟然與崔令儀昨夜在井邊畫下的星軌一模一樣!
五更的梆子聲穿過濃霧,悠悠地傳來,仿佛在提醒着時間的流逝。而此時的裴執,已經回到了府邸之中。
他靜靜地坐在書桌前,手中摩挲着那支玉笛上的裂紋,凝視着案頭的燭火。燭火搖曳,将那道裂紋的影子投射在牆壁上,形成了一個詭異的形狀——那影子看上去,竟然像是一個被鐵鍊緊緊縛住的人形!
就在這時,鏡子中突然傳來了素商的聲音:“每一道裂痕,都是一副人格的枷鎖。當這些裂紋爬滿笛身的時候……”
“咔嗒。”一聲輕微的響動打斷了素商的話。裴執猛地擡起頭,隻見窗棂被輕輕推開,崔令儀那如銀的白發如同瀑布一般掃過窗台。
她的身影出現在窗前,左臂上的星紋在月色下閃爍着微弱的光芒。崔令儀的左手按在玉笛上,那原本隻是細微的裂紋處,突然泛起了一層細碎的冰晶,仿佛是被她的力量所激發。
“你把潮汐紋分給了我,卻把這反噬留在了笛上?”崔令儀的聲音冷冰冰的,帶着一絲質問的意味。
裴執的副人格嘴角揚起一抹戲谑的笑,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若我說這裂紋是你我魂魄交融的印記,你可信?”他的瞳仁如同赤潮翻湧,透露出一種讓人難以捉摸的情緒。
令儀聞言,心中猛地一震,她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裴執。然而,還未等她做出反應,指尖的星紋突然像是被某種力量激發一般,猛地暴長起來。
令儀連忙伸手去觸碰那玉笛,想要一探究竟。然而,當她的手指剛一觸及笛身,便被一道熒藍的光芒猛地彈開。那光芒如同閃電一般,迅速而猛烈,令儀的手指被震得一陣發麻。
就在這時,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那玉笛上的裂紋中,竟然緩緩滲出了銀色的血液。這些血液順着笛身流淌而下,最終在案上凝聚成了一個圖案——三百年前的卦象:坎上離下,未濟卦。
與此同時,屋外的福順正在廊下熬藥。突然間,他聽到屋内傳來一陣清脆的響聲,仿佛是什麼東西墜地破碎的聲音。福順心中一驚,急忙扔下手中的扇子,快步走到門口,趴在門縫上偷偷往裡看去。
這一看,可把福順吓了一大跳。隻見屋内,崔令儀的右臂竟然已經完全石化,如同雕塑一般僵硬地抵在裴執的心口處。而兩人的手腕間,原本系着的紅繩不知何時竟然已經緊緊地纏繞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死結。
更讓人感到詭異的是,原本平攤在案幾上的《星髓錄》,此時竟然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操控着一般,書頁開始自行翻動起來。而且這翻動的速度極快,仿佛是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快速地翻閱着這本古籍。
最終,書頁在某一頁驟然停止,而這一頁,恰好是那頁繪着雙生蠱的插圖。插圖上的雙生蠱栩栩如生,仿佛随時都能從書頁中爬出來一般。
“裂紋每多一道,主人格便蘇醒三分。”令儀看着自己那布滿星紋的左臂,隻見原本的星紋此時竟然爬滿了一層薄薄的霜色,看上去異常詭異。
“待笛身盡碎之時……”令儀的話還未說完,裴執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後頸,他那赤紅色的瞳孔猛地逼近令儀,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
“便是你我同赴歸墟之日。”裴執的聲音低沉而又冷酷,仿佛來自地獄一般。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聲響突然傳來,原來是一旁的藥罐不知為何突然翻倒在地,發出了清脆的響聲。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原本緊張的氣氛更加凝重起來。
福順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吓得跌坐在地,而他懷中原本包裹得好好的甯神散藥丸,此刻竟然也像是受到了什麼影響一般,紛紛滾落在地。更令人驚訝的是,這些甯神散藥丸的表面竟然都生出了細細的紋路,而這些紋路,竟然與那玉笛上的裂痕一模一樣!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鏡界之中,素商正站在一座巨大的魂燈前。這座魂燈已經被點燃了九十九盞,而當素商點燃最後一盞魂燈時,燈焰猛地竄起,瞬間将那玉笛的虛影吞沒。
就在燈焰吞沒玉笛虛影的瞬間,三百裡外的皇陵中,那座被冰封的冰棺突然劇烈地顫動起來。棺内的少女緊閉着雙眼,然而她的右眼——那隻琥珀色的右眼,卻突然滲出了一滴銀色的鮮血。
這滴銀血順着少女的臉頰滑落,最終滴落在冰面上。令人驚奇的是,這滴銀血在冰面上迅速擴散開來,竟然形成了一個卦象——而這個卦象,正是裴執案頭那未濟卦的倒影!
晨光刺破雲層時,玉笛裂紋已悄然愈合半分。但那愈合處新生的玉質,卻泛着與崔令儀石化肌膚相同的灰白色。裴執的副人格立在檐角,看旭日将玉笛裂紋映得宛如一道銜尾蛇。
福順抱着藥囊縮在牆角,發現昨夜被冰刃削落的發絲,竟在地上拼出個"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