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地宮的青銅燈盞燃着幽綠磷火,崔令儀的石化右眼突然滲出熒藍液體。指尖觸及壁畫上的星紋圖騰時,眼前景象如摔碎的琉璃般迸裂——
第一重預知:裴執的玄鐵劍貫穿素商心口,狼首銅符在血泊中拼成完整星軌。鏡界崩塌的瞬間,令儀的星紋左臂寸寸成灰,三百裡外海面浮起她石化的頭顱。
第二重預知:自己手持玉珏躍入熔爐,歸墟漩渦吞噬九十九具星砂棺。裴執在血月下吹裂玉笛,雙重人格随笛聲灰飛煙滅,素商的白發纏住空棺發出尖笑。
第三重預知尚未顯現,右眼晶石突然炸開蛛網狀裂痕。令儀踉跄扶住棺椁,掌心觸及處浮出暗格——褪色的《星髓錄》殘頁正滲出腥甜血氣。
“别看!”随着墨無咎的一聲斷喝,他手中的盲杖如閃電般橫劈而來,帶起一陣淩厲的杖風,瞬間将三盞長明燈吹滅。黑暗中,染血的白绫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無風自動,如幽靈般在空中飄蕩。
墨無咎的身體微微顫抖着,他那凹陷的眼眶卻如同黑洞一般,死死地對準了手中的殘頁。在這詭異的氛圍中,他的聲音顯得格外低沉:“坎上震下,解卦……需以雙目為祭。”
子時的梆子聲在地宮中回蕩,那聲音仿佛是冤魂的嗚咽,讓人毛骨悚然。墨無咎的指尖輕輕撫過殘頁的焦邊,突然,他的瞳孔中泛起了一絲星砂般的銀光,那光芒越來越亮,仿佛要将整個地宮都照亮。
“寅時三刻,剜石眸鎮歸墟……”墨無咎的聲音變得越發沙啞,每念出一個字,他的眼角就會淌下一行血淚,那血淚順着他蒼白的臉頰滑落,滴落在殘頁上,仿佛是殘頁在哭泣。
“此頁記載的不是曆法,是弑神者的……墓志銘。”墨無咎的最後一句話,如同驚雷一般在黑暗中炸響,久久回蕩。
殘頁上的波斯密文突然遊動如蛇,纏上墨無咎手腕。他猛地扯斷白绫,用帶血的布條蒙住雙眼:"取地宮東角第三盞人魚燈來!"
令儀轉身刹那,壁畫上的星紋突然暴長。石化的右臂不受控地擊碎燈盞,飛濺的鲛人膏在半空凝成素商的身影:"好孩子,你終于找到自己的棺材了......"
磷火倏地暴漲,映出東側耳室中橫陳的玉棺。棺蓋移開的瞬間,令儀的星紋左臂痙攣般劇痛——棺中女屍着三百年前宮裝,左臂星紋走勢與自己鏡像對稱,心口插着的骨刀刻滿狼首密文。
五更天的陰風卷着腐味灌入地宮。墨無咎染血的白绫飄至女屍面頰,突然自燃成灰。灰燼中浮出卦象:"巽為風,九五......"他踉跄跪地,空洞的眼窩對準令儀,"她是你......"
殘頁像是突然擁有了生命一般,猛然掙脫了束縛它的力量,如同被狂風卷起的落葉一般,裹挾着一團猩紅的血霧,如餓虎撲食般徑直沖向那具女屍。
當殘頁上的密文與女屍身上的星紋相互觸碰的瞬間,整個地宮都仿佛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所撼動。地宮的穹頂之上,那二十八宿銅釘像是被驚擾的蜂群一般,齊齊發出一陣嗡嗡的震顫聲,仿佛在抗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而就在這一刹那,時間似乎都凝固了。令儀那原本已經石化的右眼,突然間迸發出一道熒藍的光束,穿透了時空的屏障。在這短暫的凝滞中,她清晰地看到了女屍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僅僅隻是一下,卻仿佛是一個被塵封了許久的秘密,終于在這一刻被揭開了一角。
三息的時間轉瞬即逝,當銅釘墜地的聲音再次響起時,那女屍身上的宮裝如同被飓風吹過的沙堡一般,瞬間化作了無數的齑粉,飄散在空中。而在這漫天的粉屑之中,女屍的真實面目終于顯露了出來——那是一套精緻的波斯聖女銀絲軟甲,閃爍着淡淡的銀光,仿佛在訴說着它曾經的輝煌。
墨無咎的盲杖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猛然插入了地縫之中,杖頭的六壬盤在這股強大的沖擊力下,瞬間裂成了兩半。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難以置信:“星髓錄缺的這一頁……竟然被縫在了她的皮肉裡……”
與此同時,鏡界中的血月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巨手硬生生地撕裂成了三瓣,每一片都散發着令人心悸的猩紅光芒。素商赤着雙腳,輕盈地踏過狼首祭壇,她的發梢如同被夜空中的繁星所點綴,每一根發絲都閃爍着微弱的星光。這些星砂在她的頭頂凝聚成了一根細長的銀針,如同閃電一般,直直地刺入了女屍虛影的眉心。
“師姐,三百年了……”素商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地宮中回蕩,帶着一絲淡淡的哀傷和決絕,“你這偷天換日的把戲,也該到收場的時候了。”話音未落,她忽然扯開了自己左肩的封印,露出了與女屍身上一模一樣的星紋。
現實中的女屍突然坐起,骨刀自行拔出心口。令儀的石化右眼裂痕加深,時空再次凍結。在這凝滞的五息裡,她看清骨刀柄端的刻字——【永昌元年三月初七,青蘅弑師于此】。
墨無咎的盲杖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一般,直直地指向地宮暗河的方向,他的聲音低沉而急促:“坎位生門,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