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已經是大四,部門聚餐吃一場少一場,坐在烤肉店的沙發上,溫春有些唏噓。
更令人唏噓的是,上次幫忙擋球的那個男生要了她的v信,剛加上第一句話就是索要去拍片子的賠償。
不瘦到90斤不改名:【哦,你要多少?】
誇送:【不急。】
不吃到誇送不改名:【先給個備注。我叫陸焘,研二,京市人,185.0cm,雙子座,愛好是吃好吃的_牛角包和打籃球,你呢?】
溫春沒有辦法理解這種聊到一半,突然照着她改網名的行為。
她也不是戶口普查員。
怎麼說,遇到的這個帥哥腦子好像不是很好……明明面對面的時候挺像樣來着。
但她什麼也沒說,隻是給他備注,然後打字:【我叫溫春。你要多少?】
陸焘(要錢):【… … …】
陸焘(要錢):【看在大家都是同學的份上,錢就算了。】
陸焘(不要錢):【你請我吃點好吃的吧?要非常好吃哦~】
溫春又一次看完聊天記錄,歎了口氣。
退出去,看見置頂聊天框依舊沒有小紅點,又歎了口氣。
她昨天就給許望發了消息,希望可以一起請陸焘吃飯,這樣不僅能還清恩情,還能借此機會和許望一起吃飯,她可真是個小聰明蛋子。
但蛋殼裂了條縫。許望壓根沒回她。
溫春憋着氣,點開許望的朋友圈,取消了最新一條的點贊,哪怕她非常喜歡這一條自拍裡他穿的那件灰大衣。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熙攘聲,有人起哄,有人吹口哨。
不用擡頭就知道,哪個非常受歡迎的人來了。哄聲越來越近,烤肉店的暖黃色光似乎都更明亮了些,照得影子更暗,溫春瞥了眼周圍的桌子,有點懊惱。
她專門選了人最少的一桌坐,今天是控糖計劃裡的放縱日,原本打算大吃一場的,一會兒這招蜂引蝶的交際花過來,恐怕不能安安靜靜享受美食。
溫春擡起沉重的眼皮。
隔着徐徐升起的白煙、幾個後腦勺和放滿肉碟的小推車,她猝不及防地撞進那雙狗狗眼。
陸焘本來就在笑,左右的打招呼聲中,他停下來,對着她更深地勾了下唇。
周遭好像靜了一秒,又好像什麼都在如序上演。
陸焘大剌剌地在溫春旁邊的位置落座,部長等人也從别桌端來碗盤,坐下來,空曠的圓桌一下子就擠滿了。
部長:“陸焘,我朋友,也是咱們學長。”
“今天這家店的折扣券就是他友情贊助的,我喊來一起玩玩兒,大家不介意吧?”
六折券,誰介意?部員們都嘻嘻哈哈地歡迎,除了溫春。
她死死盯着瞬間光盤的泡菜海鮮餅,又開始憋氣。
幸好周圍很吵,沒人留意她接沒接話,溫春本來以為混過去了,誰知陸焘對别人笑完,又一次看了過來,視線玩味。
她于是露出一個懵懂無邪的微笑:“呵呵,歡迎你啊。”
陸焘哼笑着輕擡下巴,又搖了下頭,收回眼,接過旁邊人遞來的料盤。
溫春郁悶完就奮起,朝嘴裡狂塞肉,腮幫子都鼓起來。
“啪!”一聲清亮的響指差點沒把她吓嗆。
陸焘對停下來的服務員說:“這桌加兩盤泡菜海鮮餅。”
他回頭的時候,先正對圓桌,似乎過了幾秒才察覺到身邊的注視,一臉單純地轉向溫春。
她臉還鼓着,陸焘喉結一動,手指戳了戳沙發。
“看呆了?”
陸焘挑眉。
“你也為我的美貌動容吧?”
“……”
哇塞。
這人好、、懂得欣賞自己。
溫春嚼了半天才把那塊烤過了的牛舌咽下去,同時咽下了千言萬語。
“其實我想問,”她直接把陸焘的話略過去了,眼珠滴溜轉,将最近的那碗薄巧冰朝陸焘示好性地推推,“今天你要A的那份錢記我賬上,算不算請過了?”
陸焘笑容不減,看上去卻變得有點兒假。
他把薄巧冰推回來,綿綿冰上點綴着的兩個大眼珠正對溫春。
“你說呢?”
溫春:“我說可以。”
陸焘:“我說不行。”
溫春動了動嘴唇,也不再抗争下,揪着眉頭道:“好吧……”
陸焘雙手抱胸,過了會兒放下,漫不經心地說:“我今天不用A錢。”
也是哦,那6折夠抵好多了。
溫春松開眉頭,接着埋頭吃肉,吃着吃着,許望的消息蹦到手機鎖屏上。
左邊的女生去洗手間了,右邊的陸焘自從再次開吃後就沒再分來一眼,對食物非常專心,溫春放下心,直接放下筷子查看。
許望:【你想請男生吃飯就自己請。】
溫春:【可你是我男朋友啊,我們一起招待人家吃好吃的,多好。】
溫春:【而且他确實幫我擋了球。】
烤肉店裡暖氣充足,陸焘将黃黑撞色衛衣的袖口挽起一點,溫春剛才還專門留意過,好在紅痕已經消了。
許望:【……】
許望:【你腦子裡是不是隻剩吃了,不怕胖死。】
溫春手一抖。
許望發完這條消息就撤回,發來一條“直接給他轉錢”和一千轉賬,這一舉動卻更讓溫春怔神。
她中學的時候胖過,是那種按校醫院的體檢标準來說不胖甚至偏瘦、但在社交平台上會被評論區說胖的程度。
在老家時沒有這種意識,但是自從高一随調任的媽媽來京市上學後,就有很多同學開始議論她——因為半路插班不好辦手續,加上媽媽在人脈上的考量,溫春入學的是一所私立貴族學校,每個人都有固定的小圈子,也都打扮得光鮮亮麗,她毫無疑問地被針對了。
就在某天,一群人又跟在溫春後面哈哈大笑,嘲諷她名字土、身材胖,叫她“春豬”的時候,許望出現了。
許望是人盡皆知的校草,也是能夠在主席台緻辭的優等生,卻在那天用書包狠狠砸了為首嘲笑那人的臉。
他一定不是為了溫春動手,但拍掉包上的灰後,許望眉眼冷淡,警告道:“别再嘴賤。”
那群人受了震懾,從此謹言慎行,也再沒找過溫春的麻煩。學生時代的惡意很微妙,有人帶頭,鋪天蓋地都是;沒人帶頭,溫春不僅交到了朋友,畢業後還有以前跟風嘲笑過她的人來道歉。她沒說原諒,但心裡好受很多。
反正從那時起,她就喜歡上了許望。但是他太高冷、太遙遠了。
溫春花了兩年考進他在的重點班,花了一年和他上了同一所大學,又花了一年來減肥、塑形、學習穿衣搭配,大二才開始追求。
因為是她先單方面喜歡許望,所以他不回應也沒有關系。
但許望明明知道,溫春因為胖被欺負過,她會很介意這一點,不然他不會撤回,卻還是那樣發了。
溫春嚼了嚼嘴裡的烤棉花糖,甜過頭了反而有些苦。
她放下手機,反扣在桌面,也沒再拿起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