蚯蚓?奈娜聞言俯下身仔細端詳,這條蚯蚓身軀中間被踏扁了,連藕斷絲連都稱不上,頭和尾居然還在不斷蠕動,不遠處的水坑裡還有更多。也許大家小時候都聽過這個說法:為什麼蚯蚓總在雨後冒頭、變得活躍呢?相傳雨水會把它們淹死,事實恰恰相反,蚯蚓靠水呼吸,平日裡生活在土壤深處,哪怕正午的豔陽也不至于将水分烤幹,但隻要一下雨,它們的活動範圍就會變廣、生存空間擴大。
現代人類的建築和自然界的大小動物共享,以馬路兩邊有綠化帶為例,成熟的蚯蚓會在雨後從兩側綠化帶中鑽出來,來到柏油馬路上交彙,隻是因為所有生物都具備的本能:生存繁衍。
男排訓練場建于平地之上,雖然有人行石道相連,但地基是實打實的打進泥土裡的。更遑論整棟建築都是木質結構,比鋼筋混泥土更容易受潮,見縫下蛆。雨、自由、帶有泥土的水、男排訓練場——每到雨天就消失的河内教練,一切都串聯起來了。
四時奈娜此時瞳孔地震,卻臆斷隻揭開了第一層謎底,如果咒靈原型是蚯蚓的話,它藏匿蹤迹的本事不假,很有可能是躲進了地底。其幕後主使才是居心苟測,河内教練看上去像個理工男,渾身上下幹淨的出奇,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又想幹什麼?
“黑尾!我有急事離開,你不用管我,記住千萬不要來訓練場了!千萬不要!”女孩如疾風般把他甩在身後,白色的小腿襪因為踩到了污水被濺上一個個泥點,她全然不管不顧。
奈娜一邊往男排部跑一邊掏出手機撥打夏油傑電話,對面卻隻傳來嘟嘟的聲響。她隻好咬牙提速,暗自祈禱另一個猜測不會成真。咒靈以人類情感、口耳相傳的猜測和信仰之力為食,而有關蚯蚓且衆□□傳的傳聞是:蚯蚓斷成兩截後都能活。
——這隻咒靈恐怕會非常難纏。奈娜跑着跑着卻慢了下來,不知何時起周圍竟然起了迷霧,能見度極低。今日微風拂面,本不可能會有水汽凝聚成霧,更别提這撲面而來的土腥味。
它終于開啟了狩獵模式。奈娜反手布下結界,阻絕外人進入。黑缽罩下的同時,她聽到了驚慌失措的尖叫從館内傳來……
“好惡心!這是蚯蚓嗎?”滿地蠕動的肉蟲入目讓山本猛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值日生适才拖過的地闆從哪冒出這麼多蚯蚓呢?先一步到場的夏油傑反應更快,他意識到手機信号斷了,咒靈已經張開了大嘴正待飽餐一頓。
“所有人立刻去二樓觀衆席!”起先衆人還對來勢洶洶的夏油傑感到莫名其妙,而後感覺到地面顫動的時候,離出口最近的人想沖出去卻被無形的屏障彈了回來。這些沒經曆過風雨的半大孩子登時被吓破了膽,鬼哭狼嚎地爬上了二樓。
“傑!小心河内教練!”夏油聞聲望去,入口的屏障被一道閃着紅光的黑刃劃開,奈娜從外界闖了進來,她額角微微沁出薄汗,一字一句地說道“咒靈原型是蚯蚓,雨水是它的媒介!河内教練嫌疑最大!”
話音剛落,木質地闆突然拱起了一個包,奈娜差點被拱個人仰馬翻。失控間忽覺腰腹一緊,夏油傑單臂将她抱上了鬼蝠鲼·小粉的背上。一路狂奔至此她的形容有些狼狽,但她無暇顧及:“蚯蚓的特性就是在土裡鑽洞,阿嬷說過它别名是地龍,現在看來是地龍在翻身。”
轉瞬間訓練場地闆就變得坑坑窪窪的了,難以想象真身的體型是有多大。夏油傑低頭上下打量她,黑曜石般的眼眸落在她左手虎口處的繃帶上一頓,“現在地勢多變、崎岖不平,對你來說不太好發揮,你就留在二樓上保護他們,再借機用敕令輔佐我吧。”
“…我知道了。”奈娜抿唇應承。
說沒有不甘心是假的,但三級咒術師和特級咒術師在這種情況下并肩作戰才是拉後腿。小粉盤旋着落在了觀衆席上,而夏油傑在半空中一躍而下,此時原先滿地的蚯蚓不翼而飛,而霧氣最濃重之處居然隐約出現了個人影。
排球部的成員們屏息凝眸,對于災難中心的天外來客竟覺得有些熟悉。其中孤爪研磨面色青白,顫抖着伸手捏住四時奈娜的衣袖。
“!”
“研磨?”
“……你為什麼?算了,那個…是河内藏介。”
奈娜訝異地看向正和夏油傑對峙的身影,少年深谙不打逆風盤的重要性,率先催動了鬼火,盞盞青藍色的鬼火朦胧幽暗,映出那人依舊寬厚平和的臉。
“嘔!……”有人在目睹了實況的一瞬間抑制不住地幹嘔起來,就連奈娜也忍不住緊縮眉頭。原來先前滿地的蚯蚓不是不翼而飛了,而是紛紛在他身上盤踞虬結,你能想象一個人從頭到腳像穿了“蚯蚓衣”似的嗎?它們甚至還是活的,在不停蠕動。
奈娜後撤一步,令學生們抱團靠攏,她兩指間夾着張敕令念念有詞地催動:“天逢門下,降魔大仙,摧魔伐惡,鷹犬當先,二将聞召,立至壇前——火龍蟠劍令!”
密閉的空間内無風自起,兩條腳踩火焰的五爪祥龍憑空現身,一左一右盤踞在火焰利劍上,在這個詭谲地界裡撐起了一方安甯。同時夏油傑擡手,黑暗中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大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