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有一個好消息和兩個壞消息。壞消息其一是奈娜和歌姬被拉到醫院急診室裡打了兩瓶抗生素,疑似是輕度細菌感染;更壞的消息是冥冥前輩的眼線沒有在中華街裡找到詛咒師的行蹤,線索再次中斷了。
好消息是冥冥敲竹杠成功…不對,是給她們三人申請到了加班補貼、任務難度追加津貼和醫療意外險。
“我們在這裡打吊針,她倒閃現去了六本木……為什麼離咒靈更遠的我反而中招了,沒天理啊!”歌姬挂了和冥冥的視頻通話後忿忿不平道。
感染導緻的低燒使人頭暈無力,奈娜已經沒力氣講話了,兩個人像霜打的茄子似的頭靠頭依偎在一起。輸液管裡的藥水一滴一滴落下似秒針走表,她覺得眼皮沉重得可怕,再一睜眼天色已墜入藍得像墨的黑夜裡了。
體溫也恢複了正常,輔助監督開車送她們各自回校,奈娜感覺腦子還是昏昏沉沉的。她内心深處卻隐隐有些不安,這次任務遇到的咒靈不似以往多話,可目标明确,難道是那個蹤迹詭秘的詛咒師在背後指使嗎?
“到了,那麼請多保重,四時同學。”
“好的,辛苦你了。”
但情報不足的情況下着急隻會鑽進牛角尖。現在…她擡頭望着校門前長長的台階,無聲地歎了口氣。
“娜娜!”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蓦然回首,少年站在橘色的路燈下眼帶笑意定定地看着她,溫暖的燈光撒在他頭頂、肩上,整個人像是在發光。奈娜眼中霎時盛滿驚喜,三步并作兩步沖進他的懷裡:“傑!你怎麼在這裡?”
夏油傑張開手臂接住飛撲而來的女孩,往後踉跄了兩步才站穩。他順勢托起她還沒來得摘下醫用膠布的左手,依稀還能看到半透明的輸液貼下泛紅的針眼。他心疼又輕柔地撫過她的手背才緩緩說道:“我聽冥小姐說你從醫院回來,特意來接你。”
嗯?他什麼時候跟冥冥前輩這麼熟了?奈娜擰起眉毫不客氣地伸手掐住夏油傑的臉頰,語氣發酸:“我都不知道你和冥冥前輩有這麼多話聊啊?該不會是付費聊天吧?”
“痛痛,饒了我吧~”他卻啞然失笑,垂眸看她的眼神莫名讓人臉紅發熱。奈娜秒懂似的倏地收回手,滿腹狐疑地擡眼看他。夏油傑擡手召出一隻神隐的咒靈現身,它嘴裡叼着一個精緻的禮品袋。
“确實是有償的,我請她幫忙挑了個禮物給你。”女孩子應該更懂女孩喜歡什麼吧?
“欸——?”奈娜一時茫然失措,目光愣愣的在禮物和傑之間徘徊,多少為剛才大聲說話而感到赧然。她撓了撓臉龐說:“怎麼突然要送禮物給我?”
“沒什麼,想送而已。不用想太多。”話雖這麼說,但其實他是抱有私心的。
咒術師出任務要服從調遣、日後也許會聚少離多,而他無非是想在女孩身上埋下隐秘的記号。哪怕不能時時刻刻黏在一起也想宣示主權,最好能讓人一眼就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
夏油傑輕咳一聲掩飾般移開視線,目光瞥過奈娜的耳垂時,月光皎皎獨落下一片銀輝,讓人無端聯想到奔月而去的輝月姬。
“好吧~那謝謝傑了——欸等等,先别告訴我是什麼,等我明天再拆!”她向來喜歡把好吃的食物留到最後享用,保留些驚喜和儀式感吧。
“那現在——上來吧。”夏油傑背對着奈娜自然而然俯身蹲下,看樣子是準備背她回去。可是,明明咒靈操使有那麼多坐騎可以出動呢。
奈娜不禁笑逐顔開,也不扭捏,雙手環上傑的脖頸,他的掌心便牢牢托住她的腿。橘色的光暈下,兩人重疊在一起的影子悄然拉長,晚風習習似能吹散人的憂愁。回去的路上奈娜将今天遇到的事情娓娓道來,在講到在寶占館裡的老妪時她莫名想起了阿嬷:
“傑你有聽說過嗎?某個占星師把超~大的水晶球賣給顧客時特意囑咐她,如果人不在家一定要用布把水晶球蓋起來——聽起來像什麼玄幻故事的開端對吧,其實不過是擔心陽光透過水晶球折射到達燃點就會把她家點燃。好像不管多麼玄乎的‘大師’都講究科學道理呢。”
緣下給她消毒用品是這樣,阿嬷也是如此,有段時間還老叨叨破除封建迷信。
夏油傑的笑聲低沉又帶着幾分戲谑,卻不會讓人感覺到不悅。他把奈娜往上颠了颠,接着問道:“然後呢?她給你算出什麼好事了嗎?”
呃,好事啊……她想起來緣下信誓旦旦說的那句:你的正緣在十年後……又搖搖頭把它甩出腦海裡,神态自若道:
“她說我在正在戀愛中哦!還說這份感情堅如磐石呢~嘿嘿。”
“是嗎?”他的尾音很輕,說不準是在驚訝還是欣喜。但步伐始終穩健,堅實寬闊的背讓人感覺溫暖又安心。奈娜說着說着又開始犯困,她打了個哈欠,竟就這樣耷拉着腦袋睡着了。
潮熱的呼吸打在他的頸間,随着上行的腳步女孩柔軟的唇瓣似有若無地摩擦過耳際。每日必經的路程此刻卻變得漫長而彌足珍貴。夏油傑小心翼翼地攏住她脫力垂下的手臂,笑容彎彎一如天上的月牙。
堅如磐石啊……他曾在遊記中讀過,海對岸的東方大國有座巍峨大山名為泰山,“泰山磐石”常用來形容安定穩固。既如此他們之間的感情定會金石不渝吧。
少年人内心的竊喜無人見證,一草一木卻都看在眼裡。年輕的咒靈操使心懷天下,把保護弱者奉為圭臬,扶弱而鋤強,但不知從何時起,心中的天秤已經悄然傾斜——
噓,還是等熟睡的女孩笃定心意再告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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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