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原看向聲音的來源。那是一個面色蒼白的女人,憔瘦的臉上挂着怪異的笑容,嘴角僵硬瘋癫地上挑。
本來緊挨他身邊的男學生立馬手腳彈開,向自己老師那邊擠了擠。
女人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自顧自地說道:“長壽村這個試煉,在賭場裡的賠率,是百分之百!”
“什麼!”
衆人一片嘩然。
“賭場的統計數值一向準得離譜……我們豈不是死定了?”
“還有去長壽村的必要嗎?不知道會遇到什麼非人的折磨!”
“天哪,在這裡死了算了!”
隻有白子原神色平靜。
他沒聽過什麼賭場,看來又是玩弄新手試煉者的手段,取悅的是某些置身事外的觀衆。從這些人的反應看來,賭場擁有着各個試煉的存活率統計數值,而且準确度十分可信。
當一個人從心裡就有了暗示,那麼命運就會指引到那條路。恐懼籠罩,自然會被所恐懼之物吞噬。
作為一個考察團團長,他不喜歡帶未戰先怯的隊伍。
白子原望向窗外。高崖毗鄰,山中路危機重重,又大雨傾盆,車子隻需微微一滑,便萬劫不複。
車内逐漸恢複了寂靜。
前方車輛的尾燈在雨中忽明忽暗,白嬌緊張得手心汗津津的,生怕一個晃神就跟丢了,一直盯到雙眼酸痛難忍,才勉強眨下眼。
而就在上下眼皮觸碰那一秒鐘,她莫名感到外力拽過了方向盤,自己則雙手一滑,正在颠簸的車子立刻失去了控制,竟直直地向側邊的崖溝裡栽去!
——要墜車了!!!
車前燈的光亮驟然變得刺眼難耐,白嬌感覺到自己的心髒馬上就要蹦出胸膛,摔個粉碎,喉嚨處想要沖出的聲音像是被按了靜音鍵,隻剩下整車的尖叫聲刺穿耳膜。
“啊啊啊啊啊啊!!!!!!”
緊接着,方向盤又平穩有力地回打。
“嗞——”車輪劃地的茲拉聲将白嬌從遊離中拽出,她大夢初醒般及時踩住了刹車。發動機的聲音瞬而消失,隻剩下駐車的P檔幽幽的紅光浮在儀表盤上。
從死亡的邊緣試探又撿回一條小命的速度太快,所有人都驚魂未定地窩在座位上,愕然地大口喘息。
“天哪……”
“剛剛是……發生了什麼?”
“我們差點墜崖了!”
白嬌僵硬地轉過頭,看向副駕駛的白子原。
她感受到了,是那隻略帶涼意的手随心所欲将他們抛向深淵,又輕而易舉地收手。
一時沖擊下,白子原的衛衣帽子脫落,銀色的發絲宛若流明。
他的語氣雲淡風輕:“剛剛不都是想死?我随時可以送你們去死。”
沒人敢說話。
那真是千鈞一發之間,一旦有差毫閃失,那便是萬劫不複。
沒人知道白子原怎樣做到如此精準地掌握時機,這像是高維位面者才能玩出的把戲。
瘋了……
——這個人,是個瘋子!
“記住,在我的團裡,一個都不許掉隊。就算是沒氣兒了,我也會從死神手裡把你們奪回來。”
白子原重新戴好兜帽。
“白嬌,繼續開車。”
【考察團團長支持率:42.9%!】
白子原聽見系統的提示音,不動聲色地翹了一點點唇角。
“……哼。”
對他來說,用已知的車速和距離,定準車頭偏移角度,考慮到慣性和阻力,計算整車甩尾抛物線剛好擦過崖邊,就像是打哈欠那樣簡單。雖然很無腦,但用來震懾這幫普通的一層試煉者,足夠了。
至于什麼賭場什麼賠率,不是他親手計算的,根本不可信。
向天歌蒼白的臉色還沒緩過來,就搖着尾巴過來狂贊一番:“我去……大佬,說什麼我都跟着你幹!嗨呀,管他呢,我就信我大哥的!”
“老師,您能松開我不?胳膊要被你抻下來了。”
中年眼鏡男緊緊地抓着自己身邊的學生,将近半百的年紀,平生第一次體驗了飛翔的感覺。
“你别動,哎喲,我有點想吐。”
“哎呀媽呀,我是您學術的垃圾桶,可不是您車上的嘔吐袋,别吐我身上!”
車内充斥了劫後餘生的氛圍,白子原并沒從有限的對話中推斷出誰又認可了自己。
不過現在,他倒也不是很在乎。如果順利到達長壽村,還有人存異心,再以(物)理服人,也為時不晚。
車速漸漸穩定下來。
車窗外夜色缱绻,雨滴敲打在車身上如同哄人入睡的白噪音,讓白子原不由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靠着椅背,雙眼微阖。
安安靜靜的車内,隻有向天歌對着手機喋喋不休。
他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除了主線任務外,每個人都根據分配的角色不同,有自己的個人任務。他作為獵奇主播的任務就是要求直播間的人氣必須達到10萬以上,否則算作個人任務失敗。
在試煉中,如果活下來了卻隻完成了完成劇情任務,就隻能得到最基礎的獎勵,與個人角色任務的成就相比簡直杯水車薪。所以如果情況允許,大家都會争取完成個人任務。
對于低層試煉者來說,每次試煉中能活下來就已經是天大的好事,那是神主保佑的福分,完成個人的試煉者堪稱是鳳毛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