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封羽一驚,“璇烏死時,可是用血肉強化了封印。這麼多年都未得解,怎會......”
玉清風道:“最近,我在幻海附近發現許多魔族,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引了過來,再探得結界力量也弱了許多。恐怕短則倆月,長則一年,結界便會徹底解除。”
那日在黑水鎮,他感受到一股巨大的魔力從幻海對岸的魔界傳來,覺得有些蹊跷,便離開了片刻,誰知差點鑄成大錯。
封羽恍然,若有所思道:“這結界破除,想來不是從内便是由外。若說從内,魔界雖地域廣闊,自給自足完全不是問題,但肯定也有野心勃勃之人不願一直被困。若說由外,别有用心者也不少。光是妖界靈界就有諸多虎視眈眈者,想要侵吞魔界這塊領域。不過清風,”封羽說到這,露出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這結界要真破了,我最擔心的,恐怕還是你......”
玉清風神色淡然,未理會他的意有所指,自顧自地飲了一口茶。
封羽似不死心,又繼續道:“畢竟當初,你可是當着衆仙家和魔族的面,把璇烏給殺了的。現如今魔界情況尚未可知,但若是寒君在位的話,他不得......”
話未說完,一隻茶杯便朝他的臉扔了過來。他擡手接住,又撞上玉清風冷若冰霜的眼神,心下一顫,卻又忍不住暗笑:果然,能讓他這師弟情緒如此波動的人,也隻有她了。
封羽正欲開口讨饒,忽聽門外有人喚了一聲“清風上仙”,還是女人的聲音!又見玉清風神色一凜,急欲起身出門,哪肯放過這等八卦良機,大手一揮,房門立刻大喇喇地敞開了來。
隻見門外站着一纖瘦姑娘,穿着打補丁的粗布麻衣,梳着簡單的雙丫髻,清澈明亮的眼睛裡,正顯露出一絲疑惑和無措,那臉......那臉?!
封羽登時站了起來,手中茶杯應聲落地。他手指着那姑娘顫聲道:“你你你......璇......嗚嗚......”
他話未說完,便被玉清風施了禁言術,隻得瞪着眼睛看着門外之人。玉清風急速走出靜室,順手關上房門。他對站在門外的明珠說道:“我和副掌門商議些事情,你且先回房,待會兒我去找你。”
明珠一頭霧水,點點頭離開了。本來趕了半日的路,她早已筋疲力盡。在房中休息片刻後,又覺肚子實在太餓,便出了房間想尋點吃的。好不容易找着了夥房,裡面卻連半粒米都沒有。
沒辦法,她隻得來找玉清風。畢竟,神仙隻需吸風飲露,她可不行。亂竄了半天,終于在靜室外聽得一點響動,便輕輕叫了一聲,門卻突然大開。清風上仙有些愕然地站在那裡,另有一紫衣男人正似笑非笑打量着她。雖說那男人衣冠有些不整,坐姿也吊兒郎當,但看得出,應該也是一位修道高人。
隻是那紫衣男人與她對視片刻後,竟露出大驚失色的模樣,張嘴說了隻言片語,卻含糊不清。回房間的路上,明珠一直在納悶兒,她與那紫衣男人見過嗎?不會也是救過她的神仙吧。
這廂明珠走後,玉清風回到靜室,封羽的禁言術已被他自己解開。他冷着臉坐在椅子上,一語不發。見玉清風似也不打算主動開口,便斜睨着他問道:
“璇烏為何還活着?你必須給我個解釋。”
玉清風沉默片刻,道:“她不是璇烏。”
“不是?”封羽冷哼一聲,“你可别告訴我,她不過是恰巧與璇烏長得一模一樣。我沒那麼好糊弄!”
玉清風斂着眼眸,聲音低沉:“她确實不是璇烏,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連一絲修為也沒有。”
封羽道:“凡人?你的意思是,她重新投胎做人了?你那碎玉劍一出手,可都是魂飛魄散的結局。當初衆人親眼見她死在你劍下,她又是魔族,怎麼可能投生為凡人?你還想糊弄我!”
玉清風道:“我所言句句屬實。”
封羽插着雙臂盯了他半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站起身恍然道:“難道你消失了一百多年,是為了她?我就說,當初這小魔頭把你迷得五迷三道七葷八素的,你居然狠得下心殺她,還以為是轉了性六塵不染了,原來是留着後手呢!”
聽他用詞實在不喜,玉清風翻了個淡淡的白眼。
封羽繼續作痛心疾首狀:“枉我這些年殚精竭慮,而你竟然為了個女魔頭抛棄師門不顧。要是師父大人在的話,定得狠狠抽你幾十鞭!”
玉清風淡然道:“那得先找到師父再說。”
封羽一愣,随即便像霜打的茄子一樣——焉了。
“那你告訴我,你把她帶回崇吾做什麼?還有,她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你當初到底做了什麼?”
玉清風沉默片刻,想來有些事也無需再對他隐瞞,便回道:“她魂魄殘缺,我花了幾十年時間也無法補全,隻得讓她投胎轉世,用鎖魂珠支撐她的人格。此前她已投胎六次,最長不過活到九歲。這是最後一世,三魂七魄還差兩魄,若能養齊便罷。反之......便徹底魂消魄散。如今魔族結界将破,帶她回來,隻是為了護她周全。”
“鎖魂珠?”封羽神情變得冷峻,“你為何會有這種邪門兒東西?”
玉清風隻道:“師兄,我隻能說這麼多了。”
封羽的眼神在他臉上逡巡了幾圈,卻未捕捉到任何信息。雖不知他是用何方法讓她活了下來,但如此費盡心機,當初又為何要殺她?
他問:“她隻是殘魄一縷,閻王老頭兒又怎會同意讓她投胎轉世?”
玉清風未語,似是不打算再開口。
“哼,看來改天我得找閻王好好叙叙舊。”封羽搖着扇子,忖度片刻又問,“若養齊三魂七魄之後呢?你又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