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風遲疑了一下，垂眸道：“任她回到凡間逍遙一世，此後生生世世皆可再入輪回。”

此話倒令封羽有些吃驚：“你竟能如此輕易就放手？”

玉清風垂眸：“能。”

封羽歎了口氣：“清風，你可知自己在做什麼？即便她現在隻是一介凡胎，但若有人認出她來，你可曾想過，這會給你、給她和崇吾，帶來什麼？你又可曾想過，若有一日她知道了自己曾經的身份，知曉你是殺她之人，你又當如何自處？”

玉清風垂首看着身前的空杯，默然良久，神色平靜道：“你放心。”

封羽不再多言。他與玉清風同門多年，對他執拗的性子再了解不過。

他起身出了靜室，出門前，對着玉清風道：“結界的事，我會先派人盯着。既然剛回來，便好好修養幾日再說。師姐那邊......你自己看着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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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在房内待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煩悶，便去了靈犀閣外，坐在石階上發呆。

夜色下的明月台，萦繞在雲霧之間，夢幻得不真切。隻是她肚子餓得實在難受，倒沒有多少心情欣賞夜景了。

坐了好一會兒，身後似乎有人走了過來。她回頭一看，是那位紫衣仙人。憶起方才玉清風所言，知他是副掌門，便起身想要行禮，卻不知手腳該往何處放，隻得尴尬叫了一聲：“見過副掌門。”

封羽笑眯眯地走到她身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明珠回：“宋明珠。”

封羽輕輕颔首，搖着手中折扇，狀若所思：“誰傾滄海珠，簸弄千明月。”他又問，“玉掌門帶你來崇吾，可是要教你修行之道？”

明珠點點頭。

“他這個人可是無聊至極。不如，”封羽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跟着我修煉如何？”

明珠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有些無措，正不知如何回答之際，一枚小石子忽然朝封羽扔了過來，被他側身躲過。回頭一看，玉清風站在台階之上，對着他冷冷道：“你還不走？”

封羽冷哼一聲：“方才讓我來，現在又趕我走，你這變臉速度可真夠快的！”他放開明珠，轉身拾級而下，心下亦暗忖起來：方才探她脈息，果然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還根骨奇差。就算有鎖魂珠在體内，這身體也是弱的不行。要是沒有玉清風這些年護着，恐怕這最後一世，也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封羽心中慨然，師弟呀師弟，你怎就栽在這個女魔頭手上了呢？

玉清風走到明珠面前，問：“方才找我何事？”

明珠顧不得矜持，直奔主題：“上仙，我快餓死了，有沒有東西吃？”

他這才恍覺，明珠是凡人之軀，一日三餐必不可少。他們今日禦劍飛行了半日，隻吃了一點東西，方才又與封羽交談了許久，竟忽略了這事兒。

正準備攔住封羽，讓他送些吃的上來。轉念一想，才對他下了逐客令，他還不得趁機挖苦一番。再看明珠已雙眼迷離，恐怕已是饑腸辘辘。遂幹脆挾了她，直往山下飛去了。

倆人落在了山腰一處長廊内。玉清風輕念法訣，隐去二人身形。

“這裡是青雲院，是内院弟子修行之所。現在已是亥時，他們應已歇下。我帶你去夥房找些吃食。”玉清風在前方引路，走至長廊盡頭，推開了角落裡的一扇門。

明珠聞到了飯菜的香味，立馬跑了進去。她打開鍋中屜籠，裡面還剩着好幾個大包子，桌上也有一些剩菜，甚至還有一整隻的燒雞。

“吃吧。”玉清風道，在一旁坐下。明珠一言不發，如餓虎撲食，抓起整隻燒雞便啃了起來，直吃的滿嘴是油，手上也污穢不堪。等到半隻燒雞入肚，終于活過來了幾分，才想起坐在一旁的玉清風。

他正安靜地看着她。

“清風上仙，你也吃點吧？”明珠扯下一隻雞腿遞了過去，“這隻我沒有咬過，是幹淨的。”

她本以為玉清風會拒絕。畢竟像他這樣的神仙，因不食五谷，可能早沒有了口腹之欲。未曾想，他竟伸手接了過去：“好。”

明珠笑了，低頭繼續和雞戰鬥，又吃了倆大包子，終于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

再看玉清風，竟也把雞腿吃了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