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明珠又揣了倆包子走,準備當明日的早飯。她問玉清風,以後吃飯也隻能偷偷摸摸來這裡嗎?
玉清風想了想,道:“你把做飯所需的東西寫在紙上給我,明日我會讓人送到靈犀閣來。但我不會做飯,明月台也沒有廚子,你隻有自己動手。”
明珠歡喜道:“沒問題!”
回到明月台,玉清風又叫她去了靜室。
“明日我會開始教你修煉。有幾條規矩,在先言明,你必須遵守。”
“清風上仙,您說。”明珠忐忑中也有些期待,這麼快就要開始修煉了嗎?
玉清風道:“第一,我帶你修煉,但不會收你為徒,你便不用叫我師父。”
明珠期待的眼神頓時垮掉了:“為......為什麼啊?”
玉清風道:“我不喜尊卑之道,若為師徒,難免有規矩約束。所以第二條,在明月台,除了我的卧房和閉關之地,其餘地方你可來去自如。不必對我晨參暮省,見面也不必行參拜之禮。”
其實,玉清風自己也說不出為何不願收她為徒。若真有一日傳出他和一女孩兒獨住明月台的逸聞,解釋為師徒,實則名正言順,也不會惹人非議。隻是,他想象了一番明珠叫他師父的樣子,便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别扭。
明珠問:“那我以後如何稱呼您呢?”
玉清風道:“喚我掌門即可。”
明珠茫然地點頭。雖說玉清風所言似給了她極大的自由,但聽到說不能拜他為師,她心裡還是有幾分失落。
“第三條,依我之前所言,未經我允許,不得私下明月台,也不得見其他任何人。方才你見到的,是副掌門封羽。即使是他有事找你,你也得先與我知會再說。”
玉清風說完,見明珠臉上似有悶悶之色,問道:“可有什麼疑問?”
明珠搖搖頭道:“隻是與我想的有所不同。依掌門的意思,既是修煉,便隻能待在明月台,哪裡也不能去,也見不着其他人。”
玉清風眸光微黯:“你......不願嗎?”
“不是不是。”明珠擺手道,“隻是,若不能下山,便不能回千峰鎮,也無法再回去祭拜爹娘。而且,我也不知自己能否堅持得下來,擔心讓掌門失望。”
玉清風解釋道:“修行盡力而為便可,無需對自己太過嚴苛。兩年之後,你應能煉至築基後期,到時便可以......離開這裡,回去凡間。”
她的身體,本也不适合苦修。若養齊魂魄,再煉至築基後期,便能比一般凡人多個幾十載壽數,亦有能力對付普通妖魔。如此,應能安樂一生。
他自然也可将她繼續留在身邊,可他并不願這麼做。若重活一世,她最想要的,應該是自由。這一世,以後的生生世世,他隻願她一心無累,平安順遂。
明珠聞言明白過來,喜笑顔開:“這樣嗎?那太好了!”本來聽掌門方才所言,她還覺得修煉怎麼和坐牢一樣,哪兒都不能去。但若隻是兩年的話,想必熬一熬就過去了。她還等着學了本事,要去行俠仗義,懲惡揚善呢!
玉清風看着她的笑容,心下卻若有所失。
子時已過,他依然端坐在靜室之内。明珠早已離開,身前的茶水也已涼透。
“清風上仙果然道法高深莫測,隻一劍便滅了那女魔頭!”
“玉清風,等有朝一日,我定會将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碎玉劍一出手,可都是魂飛魄散的結局。當初衆人親眼見她死在你劍下......”
“你竟能如此輕易就放手?”
......
回憶如排山倒海般襲來,撕心裂肺。玉清風睜開久閉的雙眼,起身出了靜室。
“她不是璇烏。”
雜念如附骨之疽,揮之不去。
一樣的面孔,一樣的性情,一樣的喜惡。
她是璇烏......嗎?
玉清風停在了明珠房門前。
在凡間時,他不隻一次偷看過她睡覺的樣子。眼下這道門近在眼前,不知為何,卻無法再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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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時一刻,明珠被一道醒神符給喚醒。她閉眼摸索着穿好衣服,昏昏然走到靈犀閣外。玉清風已在此等候多時。
“跟我走。”他說完,往靈犀閣後走去。
雖然沒有晨參暮省的規矩,可這和有也沒什麼區别了......明珠打着哈欠,跟在身後施施而行。
穿過靈犀閣後一狹窄山洞,視野開闊起來。隻見前方峭壁之下隐匿着一方靈池,閃着金色、銀色和紫色的波光,煙霧袅袅。
玉清風走到靈池旁,道:“此乃仙音池,對修行之人大有裨益。從今日起,你每日卯時二刻、酉時三刻,來此沐浴一個時辰。”
仙音池的池水,取自日光、月光和星光之水,乃三光聖水,傳說為上古之神原始天尊所有。有一次,他途徑崇吾,手中寶瓶傾斜,灑落了一些瓶中水落在了山上,便彙成了這一方小小仙音池。此水可解奇毒,可助修行,可淨萬物。對明珠這樣的凡胎來說,也可助她修補魂身,強健體魄。但若是妖、魔、鬼進去,反倒會被腐蝕得連渣都不剩。
明珠點頭,走入靈池内,頓覺神清氣爽,睡意蕩然無存,好似周身脈絡都被打通。
玉清風道:“一個時辰後,你再來靜室找我。”
明珠點頭,趴在仙池邊上,将身體完全浸在水中。她看着滿地的夜幽草咂了咂嘴,突然想起,夜幽草和白衣仙人,這不就是之前做的夢嗎?未曾想此刻竟成了真。又不禁開始擔憂:難道自己正身在夢中?
好在這次美夢沒有破碎。到了時辰,她來到靜室,玉清風扔給她一本《清心訣》:“今日之内,熟讀此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