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雪竹又問:“這一帶就是委托人的丈夫失蹤的地方?”
溫睿廷點點頭,眼神閃爍,突然計上心來。“大多數妖都是有領地的,如果我們在它的地盤上撒野的話,你們覺得它會放過我們嗎?”
康桓虛弱地道:“你是說嘔……主,主動進攻?”
“怎麼攻?”溫若吟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劍,“根本就是大海丢針嘛。”
同一時間,付雪竹也在思考可行的方案。溫若吟的擔憂不無道理,要想在海裡激起大的波瀾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海水本身就是巨大的緩沖,可以輕松把靈力給稀釋掉。不過,就像一粒火星就可以點燃一片森林一樣,隻要充分激發這種連鎖反應的話……一種古怪的預感逐漸湧上她的心頭。
“誰說要用劍了。它不是喜歡唱歌嗎,咱們就以歌會友吧。”溫睿廷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來。
據說水傳播聲音的效果比空氣更好,若是再有「擴音咒」加持,其威力可放大幾千倍。
溫睿廷左手從胸口處掏出兩張空白的長方形符紙,右手食指與中指相并,用靈力迅速在符紙上繪制起來。待字迹完全顯形,溫睿廷将它們分别向船身兩側的海面上抛出。符紙看起來十分防水,死死地粘在海面上,随着波濤起伏不定。
做完這些,溫睿廷舉拳到嘴邊輕咳一聲,開始自信地一展歌喉,唱的是江湖上流傳甚廣的一首老曲:
伊在天涯兮我若囚
四時流轉兮風依舊
故人分離兮不可留
沒等他唱完,餘下幾人都十分默契地各自捂住了各自的耳朵。
雖然他們聽到的聲音不大,但實在是太難聽了!溫睿廷口中曲調之詭異堪比喇嘛誦經,若海妖的歌聲也是這副德行,可能這裡的魚早就集體翻了肚皮。
“自己人,你何必呢……嘔……” 康桓看起來越發地生無可戀,雙手緊緊扒住了船舷,像是生怕自己控制不好平衡,會直接翻進海裡去。畢竟那就不隻是惡心的問題了,而是能不能惡心死人的問題。
不管怎麼說也是為團隊做貢獻,溫若吟為了能蓋住溫睿廷的聲音,自己也嚎了一嗓子。
舟上猿聲啼不住,如聽妖樂耳暫聾。
又嘔啞嘲哳地哼了兩三句之後,衆人隐約聽到了一聲深沉的哀鳴。
海妖估計這輩子也沒想到,居然能在人類裡碰到同行,還是這麼毫無底線的同行。鑒于這種東施效颦的行為已經對它的生活構成了嚴重騷擾,它大概很樂意拿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入侵者打打牙祭。
“恐怕快來了。”溫睿廷站在甲闆上眺望遠方,心下一沉。隻見天空上好像出現了一道分界線,他們這邊的頭頂上還是如洗的藍天,前方卻突然出現了羔羊般成群的墨色團雲。
溫若吟暗暗咽了下口水,表情嚴肅了幾分:“天還真是說變就變啊。”
溫睿廷難得友善,回頭提醒付雪竹道:“待會兒怕是要打雷,付小姐千萬當心。”
付雪竹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又沒做虧心事。”
這時,船艙裡李漣漪的聲音突然響起:“作為考官,除非你們遇到生命危險,否則原則上我不會出手,你們自己要小心。”
幾人應了一聲。不久後,一道閃電劃過天際,黑雲壓頭,雨點像密密麻麻的石塊一樣砸了下來,船身随之開始猛烈晃動。溫睿廷在周圍施加了一道阻礙聲音的結界,但想要阻止如此大規模雨水的侵入,對他來說似乎還有些勉強,康桓努力站起身來幫襯。全員緊張地進入了備戰狀态,聚精會神地注視着前方的海平面。
方才平靜柔和的大海仿佛瞬間換了一副面孔,将恩情與怨怼俱賦予日複一日,循環往複的波濤之中。
眼見一道一人多高的海浪像一條蓄勢待發的眼鏡蛇一樣弓起身子,即将越過船頂,溫睿廷當即大喊一聲:“綁住繩子!”繩子是他們早就準備好的,一端系在桅杆上,另一端綁在腰間,隻要船沒翻,他們還能避免被風浪卷走。
風浪越來越大,周圍水色如若傾墨。船左搖右擺,前後俯沖,給人的感覺如同在海上坐過山車。或許是他們尚未被歌聲蠱惑的緣故,遲遲未見海妖現身。
溫睿廷瞅準了一個點,将魚叉抛了出去,卻見到魚叉在海面上打了幾個轉,然後便被卷入了海水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