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付雪竹亦知道冷未泫一定會趁其狀态不佳時突襲,她敏銳地發覺四周風的流動已經在發生變化了。
但是她早有準備。從比賽一開始到現在,她要麼是快劍斬亂麻,不給對手一點機會,要麼就是依靠身法躲避,不斷消耗對方獲勝。一直以來,她唯一的制敵手段都隻有那把橫沖直撞的劍,哪怕在特訓的時候,她從始至終都沒有使出這一招——廣寒五式,滿月甲。
滿月甲最大的特點,就是以不變應萬變,任爾東西南北風,付雪竹自可以巋然不動。
隻見她一手擡起,用劍飛速在腳下畫了個圓,一陣金光奪目而起,在她周圍豎起一個弧形的銅牆鐵壁來。
冷未泫未能及時中途易轍,一掌轟了上來,一股關節寸斷的痛感從那隻手掌頓時蔓延到了全身,他來不及驚駭,就已經被震飛了出去,險些落至台下。
拿一隻手肘撐在地上,冷未泫迅速爬了起來,咳出幾口血來。那隻左手手腕幾乎斷了,被他的右手強行按住,待一陣靈力注入,青紫的臉色才終于緩和了一些。
作為冷非門的弟子至少有一點好處,那就是在擂台上還可以抽空給自己治傷。付雪竹在滿月甲内同樣會受到這一掌的反沖,不過滿月甲已經替她消減了絕大部分力量,令她此刻相對好過一些。
台下産生了一陣騷動。方才經過這幾個回合的攻守轉換,每個人的情緒都已經被調動到了最高峰。勢均力敵的比賽才是最精彩的,尤其是台上的二人似乎都不介意展現一些殺招。每當勝利的天平快要傾斜的時候,另一方又會将它拉回原位,緻使現在雖然二人身上都有些傷,離分出勝負好像還差得遠。
冷未泫瞥了一眼擂台外燃着的香,決意速戰速決。
當即,他伸手拔開了腰間葫蘆的蓋子。十幾顆綠油油的豆子突然自己從裡面蹦了出來,乒乒乓乓地散落在地上。那些豆子碰到地面後不久,竟然生根發芽,漸漸化成一個個士兵模樣。豆子兵們手持長矛,流星錘,鞭子,巨斧,弓弩……原來是集齊了十八般武藝,無一重樣。
場外有眼尖之人指着擂台上被召喚出來的豆子兵,叫到:“快看,這就是冷公子的獨創絕技,撒豆成兵?”
“我就說那個葫蘆沒這麼簡單,這下付雪竹要危險了。”
“不對吧,她不是能施展離月宗的下弦斬嗎?那招的威力應在此之上啊!”
“我看她的靈力并未比冷公子強上多少,傳聞恐有誇大之嫌,懸啊。”
“……”
擂台上,付雪竹敏銳地發覺周遭的氣壓變了,就好像自己對上的不再是冷未泫一個人,而是一個正牌的小規模軍隊。
很快,豆子兵們像是得到了進攻的指令,朝付雪竹這邊發起了沖鋒。圍攻之下,滿月甲轟然碎裂,敗下陣來。付雪竹雙拳難敵四手,加上視覺尚未恢複,一時間陷入了苦戰。
她身上開始被剮蹭出大大小小的傷口。與被真正的武器傷到不同,這些豆子化成的刀槍劍戟沒有金屬實體,碰到皮膚就像是被植物的刺給劃了。
不過,這些豆子兵一觸到血,變得莫名興奮,表面上泛起一層紅光,頗有愈戰愈勇之勢。付雪竹身上的外傷絕對算不上嚴重,可也耐不住一直被“吸血”,逐漸力不從心,呼吸越來越重。
她幾次想要突圍,可都被豆子兵給攔了下來。一絲動搖開始從她心底向上攀升——難道這回真的要輸了嗎?
話說,冷未泫如此争強好勝的目的是什麼?他不可能想要那面埋憂鏡,難道隻是為了防止她選……這又令人難以琢磨,他到底想不想救宿風牢那些人?
“唔!”付雪竹猝然單膝跪地,難以置信地低下頭去。眼前一片模糊,腹部左側傳來一陣劇痛,她知道,那是一把豆子化作的長槍|刺了進去。
與此同時,耳邊響起冷未泫幽幽警告的聲音:“這個時候,可不能分神啊。”
他說得對。
自己的雜念太多了。也許冷未泫根本沒有想得那麼複雜,如果這隻是一場純粹的比賽,一場堂堂正正的比賽,她應該怎麼做?
此刻付雪竹腦子裡隻剩下了最後一個念頭——下弦斬!
上次她是怎麼施展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