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公子竟還記得我。吾兒陳恕在貴宗修習已兩年有餘,最近卻突然沒了消息。不知公子可知……他去了何處?”
“陳恕麼……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了,應當是宗主派了什麼任務給他吧。您若想知道詳情,不如親自去問宗主。”
“那公子上次見他,大約是多久以前?”
“嗯……半年多前吧,快八九個月了。”
“原來如此……離月宗的護山陣又被人破了,這事你也聽說了麼?”
“早就人盡皆知了吧。怎麼,莫非陳恕與這事有關?”
“這個……唉,冷宗主說此事是他所為,眼下恕兒落在了蕭宗主手裡,你說……”
“什麼?”冷濯大吃一驚,“這麼說,陳恕現在成了人質?那蕭巒豈能輕易放過他?陳恕怎麼說也是我的兄弟,陳宗主如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不如直言便是。”
“實話說,我的确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了。冷宗主讓我替蕭巒除去一人,來換恕兒平安,二公子覺得此法可行麼?”
“替他除去一人?”冷濯眼珠子轉了轉,“要說值得蕭巒忌憚又不能輕易動手的……恐怕隻有那個人了。”
“二公子猜到了?”
“本就不算什麼秘密。不過那畢竟是他恩人的女兒,你要是親自去問,蕭巒肯定不會承認的。反正他扣着陳恕也無其他用處,你若能順水推舟賣他一個人情,興許事情會有轉機。”
“話雖如此,可要真去殺人……”
“陳宗主手上難道沒沾過血?”冷濯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此女濫殺無辜,并不值得憐惜。我若不知情便算了,如今既然知道了,就決不會眼看着陳恕受此折磨。您要是怕事,便交給我來做吧。”
“這叫什麼話,他是我兒子,我當然要救他。”
“陳宗主若是為難,我倒剛好有個法子可以助您一臂之力,還不需要您親自動手。”
……
如果那天他沒有自己走進符陽殿,也許冷非墨根本已經把陳恕這枚棄子給抛到腦後了。
如果冷非墨沒有拿到那枚墜子并叫他看到,也許他不會這麼快就跳入他的圈套而不自知。
如果蕭巒查清了陳恕的身世并來直接與他交涉,也許他就不會相信蕭巒與故人之女心有嫌隙。
如果冷濯沒有立功心切地想要幫冷非門除掉付雪竹,他也沒有病急亂投醫地輕信冷濯……可是誰能沒有一己私情。
……
付雪竹悄悄傳音詢問蕭巒:“陳恕是誰?”
蕭巒悶聲回答道:“新晉内門弟子,亦是當日壞我離月宗護山法陣之人。”
不知是從哪一步開始,每一個人的命運悄然轉向,漸漸走成了一個無解的結。人與人的關系,猶如一片沒有盡頭的森林,僅僅是由于人們固執地堅持自己的利益而不願移動嗎?還是說,他們都被彼此的根系和枝幹給困住了?
付雪竹無法認同陳定途所說的“各自付出代價”,因為有些人的錯誤,總是要令别人去承擔。至于别人願不願意,想不想要,大都是沒人管的。天底下的恨意,若真追溯起源頭來,也許連神明也會感到千頭萬緒,手足無措吧。
陳定途心意已決,視死如歸,利落地橫劍抹了脖子,血濺當場。
劍身上的反光十分刺目,逼得人不能直視。頸血污地,溫熱的液體要不了多久就會變得冰冷,忙碌的蟻群趁機爬上深紅色的土地。
衆人掩面,各自唏噓哀歎,心說好好的一天,事情為何會到了這樣的地步?先是冷濯消失,後是陳宗主自盡,若說此事同冷非門沒有一點關系,大夥兒自是不太相信的。不過有人張了張嘴,卻沒有出聲。
這絕對不是付雪竹想要的交代。她心中十分悲傷,卻突然想起溫睿廷還行蹤不定,于是連忙試圖斷線重連:
“溫睿廷,你還活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