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台氣勢恢宏,外表一副珠光寶氣的模樣,上建六層樓,至少有房屋六十餘間。還沒進去,二人就不由得被台上的繁複花樣、雕梁畫棟所吸引,一入樓門,暖意融融,脂粉香撲面而來,莺歌燕舞不絕。不禁感歎,這才是人間繁華地,富貴溫柔鄉,相較之下,逍遙宗、離月宗等充其量不過是些荒山野嶺。
“二位公子好生的面孔,是第一次來韶光台吧。”
聞聲望去,一位姑娘拿圓扇遮着半張臉走過來,隻留一雙石榴般玲珑剔透的眸子在外,含情脈脈,似有意叫人霧裡看花。她接着道:“喜歡什麼類型的姑娘?我也好幫二位介紹一番。”
這個問題實在把他們倆給難住了,畢竟他們是來找男人的。
溫睿廷索性開門見山道:“聽說金山街有位康公子,最近頻繁出入此地,不知他看上的是哪一位姑娘?”
女子眼波一轉,面露異色,說道:“不好意思,這位姑娘已經被扣下了牌子,至少三個月内都不能出來接待。”
付雪竹和溫睿廷彼此對視一眼,沒想到竟還真有此人。
溫睿廷又問:“扣下牌子是何意?”
女子擡手,指尖随意一勾,将二人視線引向側牆,耐心介紹道:“韶光台每位姑娘都有屬于自己的名牌,分為甲乙丙丁四個等級。等級越高,名牌越華麗,代表佳人的琴棋書畫、歌舞容貌均是上等,價格也會更高。時間長了,一些常客自然有所鐘意,樂意花高價買斷某位姑娘的時間,她的名牌便會暫時被反扣過去,不過一般不會超過一個月。”
牆上整整齊齊地挂着各式各樣的名牌,一共五排,每排十餘個,有些果然是倒扣過去的,沒有名字。名牌的材質不一,木質的看起來是最低等的丁級,往上還有青銅、白銀和金鑲玉的。
女子笑意盈盈地朝二人貼近了幾分,說:“現下看得到名字的這些都是可以選擇的哦。”
溫睿廷脖子一僵,後退了半步,锲而不舍地問:“你方才說的那位姑娘,她叫什麼名字?是何等級?”
女子遲疑了片刻,心想雖說不能透露客人的隐私,卻也沒有規定說不能介紹樓裡的姑娘的,便開口道:“她叫楚貞,楚楚動人的楚,貞潔的貞。按照我們的評級,她不過是在丙等。”
溫睿廷問:“不知她現在身在何處,我們能否見她一面?”
女子道:“抱歉,按照規定,已經扣下牌子的姑娘不能再見其他外客。二位如果有什麼話,我可以代為轉告。”
付雪竹暗中傳音給溫睿廷道:“貿然相邀,怕是會打草驚蛇。”
溫睿廷對女子道:“不必了,請幫我們訂一間這裡最貴的房。”
聞言,女子迅速從袖口掏出一個小本子,翻閱後說道:“最貴的‘暗香疏影’今夜已經被訂下了,旁邊的‘水木清華’怎麼樣?或者戶外的‘金風玉露’亭,也别有一番風味哦。”
“……那還是‘水木清華’吧。”溫睿廷說。
到櫃台前交了定金後,女子帶着他們一同走樓梯上到了頂層六樓。二人四下看了一圈,發現“暗香疏影”就位于“水木清華”的斜對面。他們朝外拉開自己的房門,走了進去,然後合上了門。
這所謂的“水木清華”,名字還真不是白起的。
牆紙是青綠色的,上繪白鳥青山圖。屋内的桌子被制成一塊方石的模樣,椅子則是小圓石狀,旁邊地上鑿開了一條迂回的溝渠,内置水流,水上漂着幾隻酒杯,模仿的正是曲水流觞的景象。屋内點着麝香,檀木雕的床宛如一塊青石,四角無柱卻有白紗,角落裡還立着幾株假竹子。貴果然是有貴的道理。
剛一落座,付雪竹便道:“你今日突然這麼大方,是有什麼想法?”
溫睿廷道:“以康桓的個性,絕不會委屈了自己,今夜若是來了,怕是就在我們隔壁呢。不過韶光台保密做得很到位,神識根本探查不到房間内的情況,我們不如就在這裡守株待兔。”
付雪竹道:“你既然猜到康公子在那兒,方才還詢問楚貞姑娘做什麼呢?”
“當然是好奇康桓來這裡做什麼了,總不能真的相信他是來同姑娘幽會的吧?”他接着分析道,“即便隻是丙等,三個月也算價格不菲了。有錢人大多在乎名聲,不欲這麼大張旗鼓,纨绔子眼界高,又怎麼會偏偏跨過甲乙,選一個丙等的呢?”
付雪竹道:“萬一康公子是真的喜歡她呢?”
溫睿廷道:“他放着母親定下的婚約不要,去喜歡一個風塵女子?除非他家的變故真的沖昏了他的頭腦。”
二人坐在桌邊喝了兩杯酒,因許久不見“暗香疏影”中有人出來,感覺時間過得十分漫長。
付雪竹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畢竟他們時間有限,便提議主動出擊,借口就說是去送酒的。不管裡面的人會不會開門,至少都算是一種信息。
溫睿廷平日裡天不怕地不怕,此刻還是未免歎了口氣,“早知可能要做這等闖入别人閨房的下流事,我也易了容貌換了服飾再來了。此事萬一傳了出去,逍遙宗可就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