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雪竹道:“所以比武論道會結束後魏鸢沒有現身,你便知道她已被扣押盤問,于是立即賣掉書坊,遣散衆人。可這并非長久之計,容我多問一句,樂魚書坊今後打算如何呢?”
康桓替楚貞回答道:“樂魚書坊如今,已經不在世上。”
什麼?!
“沒錯,”楚貞的面容出奇冷靜,“雖然樂魚書坊沒有了,但《江湖怪談》依舊會繼續更新,這便是我有求于康公子的地方。康公子承諾幫我們提供印刷所用的油墨、刻刀、木闆、紙張等物,并以康氏的商鋪作為信息交換的樞紐,最終成品亦将在各地商鋪發售。作為回報,我會讓利給他,這将是一場雙赢的合作。”
“你們家的商鋪如今還能聽你指揮嗎?”溫睿廷問康桓。
康桓說:“這是我離家的條件。否則你以為我是被剝光了趕出來的麼?多虧陶氏這些年做了不少的好事,我才有了她那麼多把柄。”
溫睿廷疑惑道:“你手上都有這些東西了,竟然還換不來一個家主之位?”
康桓笑了笑:“到底我們家沒有什麼宗主之位要繼承,到底康楠是我弟弟,你死我活就沒意思了。如果隻談利益,我可以換,但有些事情我也确實做不到。父親去世後,我突然感覺這些東西對我來說都沒有意義了,隻想最後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楚貞道:“康公子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世界上多的是見利忘義之輩,康桓委曲求全,在外人看來純粹是婦人之仁,但在場幾人心裡都十分清楚,他所追求的道不一樣。這也是為什麼他羨慕江湖的快意恩仇,灑脫自由,隻是有時候隻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體會到,其實哪裡都一樣。
沉默片刻後,付雪竹道:“我還有一事不解。楚姑娘與康公子各取所需,彼此信任,但為何決定告訴我們呢?我們又能做些什麼?”
這次楚貞沒有看着付雪竹的眼睛,而是低頭看向了面前的棋盤,悠悠開口問道:“你看這局棋,赢的關鍵是什麼?”
付雪竹的目光亦随之掃向棋桌。方才她就已經在腦中推演過一遍,這局是楚貞必赢的棋,但至于哪裡是關鍵,隻能說牽一發而動全身。
黑方的士在将身前,與紅方的一兵、一炮處于同一列,黑方的士與車又在同一行,紅方的馬則在遠離車的另一側。此時,紅方的兵和馬都對士有威脅,士若逃開,紅方的炮會直接将軍使其立死,士若不走,下一步就會被兵或者馬吃掉。
紅方先手情況下,如果是小兵上前,黑方的将或車一旦要吃這枚小兵,便會頃刻被紅方的馬或炮打死,将更不能往旁邊跑,因為兵過河後可走斜線,将進退維谷,已然是窮途末路了。即便是黑方先手,付雪竹在腦中想象了許多種可能性,卻無一例外,黑方必敗。
好像少了哪枚棋子,此局都不會如此順利,于是付雪竹隻好說道:“各占要位,各司其職,缺一不可。”
楚貞會心一笑,道:“這象棋猶如用人。馬要靈活行動,需先掃除眼前的障礙;車便于長驅直入,卻容易面臨暴露的風險;炮要尋找合适的盟友作為跳闆,才能予敵人緻命一擊。士與相都是自家親戚,而小兵雖然唯唯諾諾,若是送進敵軍帳裡,則未必不能有一番作為。你們二人于我來說,就是這河對岸的兵,亦是炮的跳闆,我的确有事相求。”
她停頓了一下,接着道:“我想知道,此次比武論道會期間發生了什麼事,陳宗主因何自刎,以及冷非門以活人試藥的傳言是否是真的。這些内容,或許都将出現在下一期的《江湖怪談》上。”
溫睿廷肅聲道:“你若将這些内容都寫上去,無異于向冷非門宣戰。”
楚貞不置可否道:“所以二位,打不打算加入我們?現在加入,以後就是元老了。”
付雪竹被她搞得有些暈頭轉向。楚貞不是樂魚書坊的主人嗎?她和溫睿廷本事再大,也幹不了文人幹的活兒,又不像康桓那樣有自己的勢力範圍,隻是提供一些信息而已。而且像這樣的信息渠道,楚貞應該還有很多。
所以,到底有什麼加入的必要呢?懷着疑問,付雪竹脫口而出:“你們到底是做什麼的?”
未料,楚貞以平靜的語氣道出了一句驚天之語:“我們是新時代的十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