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說書呢,”路治香從外面進來,笑着對女兒說,“領小齊看說書吧。”
“你看說書不看?” 小霞笑着問小齊。
“啥是說書的?” 小齊問。
“走吧,”小霞笑着招呼說,“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去吧,去看吧。” 路治香笑着說。
在村子狹窄的迷宮般的土路走着,小霞忽然拐進一個連院門都沒有的土院子,喊着:“老孫,老孫,在家幹甚哩?”
掀開門上挂的髒兮兮的棉布簾,推開虛掩的沉重的破木門,一個家徒四壁的土屋裡,幾個衣衫褴褛蓬頭垢面的男女正抱着大粗瓷碗吃飯,見小霞進來,紛紛招呼:“吃了沒,霞的?”
“吃過了,”小霞笑着問,“恁怎才吃哩?”
“做着做着,”一個女人笑着說,“就到這一晌了。”
“吃的甚好飯?”小霞探過頭去,問。
“甚!”一個男人伸過來碗讓她看,說,“玉米個糁,還有甚?!”
小霞在屋子裡随意轉着,問:“今天不走親戚?”
“走,”女人回答,“怎個不走?恁走了沒?”
“都是小蛋兒走哩,”小霞說,“俺就往那舅家去了一趟。”說完,反身就往外走,一邊說:“快吃,完了看說書哩!”
“不是親眼所見,”小齊緊跟在後面,悄悄對小霞說,“想不到還有這麼窮的地方哩,家裡除個燈泡,啥都沒有!”
“農村都是這!” 小霞笑着說。
路邊的一塊小空地,兩個穿旗袍化着濃妝的中年女子敲打着樂器,正在賣力說唱。因為天氣太冷,旗袍裡套了厚厚的棉衣,整個人顯得臃腫不堪。兩人唱一會兒,說幾句,然後繼續咿咿呀呀地唱。幾個穿着厚棉衣棉褲的老年人稀稀拉拉地圍着看。小霞和小齊的出現,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小霞絲毫不懼他們的目光,反而親熱地蒯住小齊的胳膊。
看了一會兒,小霞笑着問小齊:“聽懂聽不懂?”
小齊無奈地笑着搖搖頭。
“咱去轉轉吧。” 小霞笑着說,“你也看不懂!”
“去哪兒轉啊?” 小齊問。
“随便轉轉呗。” 小霞笑着說。
兩人挽着胳膊慢慢往後山上走。
“你能聽懂她們唱的啥吧?” 小齊問。
“我還能聽不懂?” 小霞笑着說。
“唱的啥?” 小齊問。
“戲名兒不知道,”小霞笑着說,“說個書生趕考,住一個員外家裡,讓小姐看中了。。。”
“還是老套子!” 小齊笑着說。
“農村戲不都是這嗎。” 小霞笑着說。
“不過唱的怪投入,”小齊佩服地說,“看的沒幾個人,還都很認真。”
“指望這掙錢呢。” 小霞笑着說。
“沒見人給錢啊?” 小齊驚訝地問。
“大隊給,”小霞笑着說,“一到過年過節,村村都唱戲。”
上到一個高處,小霞指着對面的山上,說:“咱那邊有一塊兒地。”又指着後山說:“咱那兒還有一塊兒地。”
“恁家有多少地?” 小齊問。
“幾畝吧。” 小霞說。
“種的啥?” 小齊問。
“玉米,”小霞說,“山西除了玉米。山西都是靠天吃飯,一年一季。”
往上又走了一會兒,來到一個小山頭。此時,天空晴朗,陽光強得刺得人睜不開眼,小霞手搭涼棚,指着遠處說:“咱祖墳在那兒呢,冬天沒葉子,看得可近,夏天草和樹擋住了,這兒根本看不見。”
順着小霞指的方向,小齊果然看見個很大的墳頭,在兩棵松樹下。
“祖墳就一個?”小齊好奇地問,“農村不都是一片嗎?”
“這是新祖墳,”小霞朝另外一個方向指着,“老墳在那邊,每年上墳,兩個都上。”
“這天真是不錯,”小齊擡頭看看湛藍的天空,說,“晚上星星真多,空氣新鮮得很,就是太冷了。”
“夏天避暑好啊。” 小霞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