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淩亂——一人一精靈正沉默地對峙着。
“怎麼辦?咱們倆完蛋了。”塞斐爾一動不動地癱倒在雪白的軟床上,對着小精靈幽幽來了一句。
阿蔔彼時放松下來的心情被陡然擊碎,“啊?怎麼會完蛋!”
小精靈急忙從地上爬到塞斐爾身旁,“咱們倆不是配合得天衣無縫嗎……”
塞斐爾斜睨了眼一臉單純的阿蔔,低低哼笑一聲,“你主人可是聰明的很,咱們這點小伎倆哪瞞得過他。”
男人高高舉起自己的右手,看着指腹處微紅的色澤,莫名其妙捏住手指撚了撚。
剛剛……他出手的速度明明不快,以利烏斯的實力,想必輕而易舉能躲過吧,但是……
塞斐爾悶悶笑了出來……我們的好長官,當真是忍辱負重啊。
若是利烏斯沒有抓住他的把柄,以他的尿性一定不會輕而易舉地離開,今晚想必會糾纏到他睡不了覺。
但我們的好長官卻輕飄飄地走了。
“哎……”塞斐爾幽幽歎息,他還是對碧波港不太了解,有些地方還做不到十分完美。
他轉頭看向一旁昏昏欲睡的小精靈,不懷好意地輕輕掐住了他的耳朵。
“呀,”阿蔔驚呼一聲,從迷糊的狀态清醒出來,緊張地捏住塞斐爾的手指,“幹嘛呀塞斐爾,又怎麼了……”
“你倒是心大,留我一個人在這操心,給我貢獻點思路,不準睡覺。”塞斐爾松開了捏住小精靈的手指。
阿蔔委屈巴巴地摸着自己的小尖耳,不知道塞斐爾在說些什麼東西,腦子裡還不停閃過暗精靈流着血的耳朵,生怕自己的寶貝耳朵也被塞斐爾傷了去。
“我什麼都不知道哇……放心吧塞斐爾,利烏斯不會傷害我們的,我能看出來,他沒有那種心思!”阿蔔拍着胸口保證,用自己的第六感向塞斐爾宣誓。
精靈可是對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最敏感的生物,他能看出來——利烏斯雖然表面上很讨厭塞斐爾,但内心是沒有很大的惡感哒!
塞斐爾可沒把小東西的話當回事,慢吞吞翻了個身,把冰冷的後背留給了小精靈。
‘笑話,利烏斯要真相信他的話就不會老明裡暗裡盯着他不放了。’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吧。
塞斐爾閉上眼,天南海北地想着對策,緩慢陷入沉沉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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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裡希軍團軍紀嚴明,天色将明,塞斐爾和小精靈就被強硬地帶離了溫暖的被窩。
和他們一起被押入中央廳的,還有一位熟悉的同僚。
——是丹力。
男人身材高大,孔武有力,渾身都是腱子肉,比克裡希軍團的人更像軍官,聖殿的長袍穿在他身上似乎随時都要崩開一般。
上次見面,也沒有這麼……
塞斐爾有些一言難盡。
丹力面色紅潤,看見熟人還挺有心情打招呼,“塞斐爾,你也是被綁來做調查的?”
塞斐爾微笑着點點頭,頭一次體會到仰視是個什麼滋味。
‘怪了去了,上次沒這麼高吧。’
兩人唯一一次見面就是上回去斯裡蘭集市采購的那次,除此之外再無交集。
塞斐爾饒有興緻地打量着這位雄壯的男侍,揚起嘴角問道,“丹力,你上次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在酒館睡着了?”
丹力撓撓頭,剔透的寶石紅眼睛羞澀地眨了眨,“我也不知道,本來是按照薩莉亞的指派去西邊采購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失去意識了,醒來就躺在酒館裡。”
像是想起什麼,他遲疑地補充道,“我記得路上還遇見過耶芙絲,但後面就不太清楚了。”
事實是直到現在,耶芙絲的蹤影也沒有被人發現。
塞斐爾故作詫異地揚起了眉,嘴巴張成O型:“真的假的,薩莉亞沒有告訴你什麼嗎?”
丹力似是不太敢直接跟塞斐爾對視,總是微紅着臉視線遊移:“嗯,助祭說我是被下了傀儡咒,但我……”
男人湊近塞斐爾,似是想說些小話。
但還沒來得及側過臉,一身腱子肉的丹力便被左右兩個小兵挾持住架了起來。
這兩個小兵的身高也不遑多讓,應該是利烏斯專門為人高馬大的丹力配備的人選。
果不其然,黑豹般優雅的長官綴在幾人身後慢悠悠走了過來,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瞳似有若無地掃過塞斐爾。
‘精氣神很不錯啊,像是憂慮一掃而空的模樣。’
塞斐爾眯着眼,沒有主動跟一臉春風得意的利烏斯搭話,一陣風似的從男人身邊飄了過去。
兩人側身相撞,溫熱感一觸即分。
塞斐爾跟在丹力的身後走進了中央廳,利烏斯則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
兩人的距離不遠不近,利烏斯熟悉的冷淡音調便順着風傳了過來,“今天怎麼不叫長官了?”
這突如其來的搭話倒讓塞斐爾有一瞬詫異,他微挑眉梢,澄澈的碧綠眼瞳睨向利烏斯:“長官早上好,今天怎麼有心情找我說話了?”
利烏斯沒吭聲,黑沉的目光掃過塞斐爾波瀾不驚的面龐,眉宇無故壓低一瞬。
‘果然是個老手,昨晚那般的接觸對塞斐爾來說似乎隻是家常便飯,連一個晚上的時間都沒撐過去。’
在意識到自己或許是塞斐爾廣袤魚塘裡的一員後,利烏斯徹底失了興緻,壓低嘴角直直越過塞斐爾,“走快點,磨蹭什麼。”
見利烏斯這般作态,塞斐爾反而愉悅地揚起眼尾,伸出手去勾利烏斯的尾指,“長官好像有些生氣?”
指尖相觸,溫熱的觸感有些熟悉——像是在摸一條美貌又黏人的藍綠色巴倫蛇。